一番争吵之后,当宫人们赶到厢殿时,武氏诸王大部分已经散去,只剩下魏王武承嗣一人、脸色阴沉的坐在殿中。
武承嗣心情当然算不上好,只因为眼下身在禁中,才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没有发泄出来。
时人眼中,他们武氏诸王当然是一个整体,可谓是同呼吸、共命运。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亲情也实在马马虎虎,特别年少时家门祸变连连,分散于各处。
虽然后来又被女皇陛下召回而齐聚于两京,但各自经历不同,性格也早已经养成,彼此之间实在乏甚了解与情谊。
此前还有一个辅佐女皇革命履极的大愿,彼此之间就算有什么小冲突、矛盾,也都能够相忍下来,不敢耽误正经的事务。
可是随着革命成功,各自封王居显,为人处事越发张扬、不知收敛,原本彼此之间那点不和谐也就逐渐放大开来。
对于武承嗣而言,他都还没有入主东宫,当然还是大事未竟,可是这些堂兄弟们已经各自一盘算机,许多都是只顾眼下的风光与享乐,根本就没有什么长计后图。
对此,武承嗣当然是积忿满怀。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短视难谋,根本就不深想女皇百年之后,他们家眼下这一份荣华富贵该要如何传续下去,起码是没有将这一份思计落实在行动上,以至于在朝堂夺嗣的争斗中,武承嗣几乎是以一人应对满朝群臣的阻挠与刁难。
如今武承嗣自己也被逐出了朝堂,更加压制不住这群家伙,一个个看似算计精明,早已经不将他这个家门主人放在眼中。
特别武三思,私下里甚至派遣府员到庐陵王幽居的房州附近担任官职,如果目的仅仅只是单纯的要监视庐陵王,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武承嗣当然也明白许多矛盾不可在禁中争执,但他真是按捺不住,看到武三思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
殿中枯坐好久,迟迟不得召见,武承嗣心中自有气闷,举步行出到了廊前,压住心头火气想要让宫人再作通传,突然见到一身宫装的上官婉儿自仙居殿匆匆行出,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殿阶,站在道左并笑语道“未知上官应制将使何处敢问陛下此际于殿中是否得闲”
上官婉儿顿足敛裙为礼,口中说道“回禀殿下,陛下新知城外乱事,急遣妾入南省走问事情。驱令甚急,无暇细论,还请殿下恕罪。”
武承嗣听到这话,也不好再阻拦上官婉儿,讪讪退了两步,正待返回厢殿继续等待,突然手捧胸腹,额头上也涌现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口中也忍不住发出呻吟声,旁侧宫人们见状,忙不迭围聚上来将武承嗣搀扶住并疾声问道“殿下是发了什么病症”
上官婉儿见状也有些惊慌,忙不迭折转回来吩咐宫人去请医官,自己也匆匆返回仙居殿,汇报魏王突发疾病的消息。
殿中,女皇武则天正以手支额伏在案上,脸上不乏躁意,听说武承嗣在殿外发了急症,一时间也有些焦急,起身匆匆行出殿堂,站在殿檐下望向正被宫人们搀扶行往厢殿的武承嗣
她正待继续举步下行,旁边站立的上官婉儿低声道“陛下,病气莫测,宫人已经去急请医官”
武则天闻言后便守住了脚步,回头对上官婉儿点点头,并沉声道“诸署良医,都速速召入禁中会诊魏王,千万不要让小疾生出大患,随时来报。”
上了年纪的人,是比较忌讳耳闻目睹伤病诸事,武则天心里虽然也有些担心侄子病症,但还是退回到了殿中,只待医官们将病情详奏。
“那河东王诸事”
上官婉儿又小声提问一句。
“继续去问,审明缘由,即刻来报。他好大的胆量,初入神都便要杀我大臣,竟然还敢当街行凶”
武则天听到这话,眉眼之间顿时又显露不善。
上官婉儿见这一幕,不敢再发问,转身离殿,俏脸上不乏忧色。女皇态度已经很明显,要问缘由不过是做个姿态,心里已经第河东王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对此上官婉儿也有些不解,想不通河东王为什么要那么做。就算来俊臣招惹了他,凭少王才计,不可能没有更加合适的解决方法,但却选择这样暴躁的方式,不免就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受了朝中某些人的撺掇。
且不说上官婉儿自赴南省,厢殿中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武承嗣的病症才有所好转。
他这也是年轻时流放在外、身受折磨所留下的宿疾,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再加上最近情势杂扰,便有转重的趋势。眼下病情虽然稳定住了,但脸色仍然很差,苍白得乏甚血色。
内医局医官已经俱在此处,外朝医官仍在被陆续召来。且不说这些医官们各自小心谨慎的推断魏王病事,看到内外医官齐聚于此,武承嗣心里还是感觉暖暖的,近来女皇虽然场面上对他不乏压制,但私底下对他也仍是关心有加。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武”字,于情于理,开国君王又怎么舍得将一番基业托付外姓手中。只是内外杂扰邪说太盛,才让素来行事果决的女皇都有些举棋不定。
“臣陋体弱质,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