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坐在椅子上,手里,摩挲着两块鞋样。
母后疯癫的岁月里,时而,也会得以清醒。
她会打鞋样,
说是给自己的儿子,给自己的弟弟,一人做一双鞋。
母后,是心灵手巧的。
只可惜,
这鞋,却一直没能真的做起来。
清醒时,做着,浑浑噩噩时,又发了疯似的将快做好的鞋用剪子剪断扯烂。
“殿下”
“朱先生。”太子用些许疲惫的目光看着这位中年文士。
这位朱先生,名子聪,精通文武之事,是现在太子府内第一幕僚。
当初,甚至惊动过姬老六去调查太子身边是否又多出了个什么能人,其实就是这位朱先生。
“殿下,该决断了,这一次,咱们再站着不动,没用了,这一次,陛下不会再下场
臣甚至已经嗅到了来自六殿下府邸内传来的杀机,
这是六殿下,最后的机会,他绝不会放弃。”
太子微微颔首。
“殿下,明日大殿下归来,殿下要去迎么”
太子摇摇头,“大哥,是六弟的人。”
“大殿下或许是支持六殿下的,但大殿下只能和那位平西侯一样,他们,其实什么都不能做。殿下,你明日该去的。”
“孤,不去。”太子摇摇头。
朱先生默然,
只能道
“明日宫中设宴,后日陛下必然会开大朝会,臣以为,六殿下必然会先于大朝会上发难。”
“嗯。”
太子应了一声。
“殿下,无论如何,您都必须要撑住大朝会。”
“孤晓得。”
“殿下,还请您为大燕万民着想,为大燕百姓休养生息着想,切勿颓废。”
“孤,没颓废,其实,朱先生,你说错了。”
“殿下”
“这两年来,孤做与不做,斗与不斗,其实都没什么差,斗得过,斗不过,最后,都有父皇在托底。
其实,孤什么都不做,反而更好一些,更适合做父皇的提线木偶,被拿来和六弟去交锋。
这样,
父皇和六弟,都能玩得尽兴。”
“殿下,如今,最后的时刻到了,您可千万不能”
太子笑了,吸了吸鼻子,
道
“明日,孤不会去迎老大的,正如你所说的,老大和那郑凡一样,身份贵重是贵重,但这是京城,他郑凡也不可能像在颖都那样,说调兵进城就调兵进城。
孤明日,
去靖南王府,吃一杯舅舅新居的乔迁酒。”
朱子聪闻言,面露苦笑,
道
“殿下,您怎么还”
“唉。”
太子叹了口气,
道
“先生,不是孤故意让你失望的,而是真论党争论手腕,我们,都不会是六弟的对手,这一点,在当年还小时,见到父皇将六弟抱在自己膝盖上说六弟最像他,
孤,就清楚了。
我们怎么斗,
都不可能斗不过年轻时的父皇的。
既然斗不过,这些细枝末节上,咱们就不斗了呗,让六弟来攻就是了,这两年,我都是这般应对的。
咱们就走大局吧,大局在我,则是我,大局不在我,就一切无用,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真要下场斗,反而才是失了真正的排面。”
“可是,殿下,平西侯是六殿下的人”
“你错了。”
太子微微摇头,
“以前或许是,现在,不,其实在之前,就已经不算是了。
至于说,靖南王因为平西侯的关系,也会是六弟的人,呵呵。
不会的,
不会的,
靖南王,绝不会是六弟的人,
甚至,
孤认为,
靖南王,也不是父皇得人。
唉,
孤是真的想舅舅了”
说着,
太子又将目光落到手中的两份鞋样上,
“顺带,将母后做的鞋样,给舅舅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