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可见的威胁,其实是来自西面,那座名义上,自己头顶也是自家侯爷头顶的那座朝廷。
提早布局,拿下成亲王府,日后,只要身子一动,三路兵马一出,顷刻间就可光复当年大成国的威势。
但,苟莫离建言是建了,他不清楚这位侯爷,到底会不会采纳,因为侯爷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
苟莫离曾听闻阿铭和薛三聊天时的尾音,他们感慨,主上越来越成熟了。
啥
难不成自己错过了以前傻白甜时期的侯爷
不过,至少侯爷来到了石山,来到了陵寝,且当那个小雏雀上来时,直接让其跪下。
看样子,
侯爷似乎是采纳了才是。
先给大棒,再给甜枣嘛。
大臣们,权贵们,在此时都不说话了。
这其中,晋人出身的,先天就矮了一节,自是不敢出头的,闹,也是不敢闹的。
燕人出身的,按理说应该腰杆子更硬一些,事实上,不少晋人权贵已经在偷偷打量着自己身边的燕人了。
但正因为他们是燕人出身,所以才更懂得,军功侯意味着什么。
在南北二王之前,侯爵,就已经是大燕异姓爵位之顶。
最重要的是,
在场所有人都懂,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眼前还是新侯册封
他的威严,需要有人去献祭。
此时冒头去劝阻,就是自己赶着趟地拿自个儿身家老小的性命去送。
大成国几经战乱,骨头硬的,早早地就折损过半了,剩下的一些硬骨头,就比如说孙有道这位太傅,也已经在这种时局下,慢慢地去明哲保身。
国,早就不国了,底下人就算再想立身持正,也正不起来。
王太后回过头,扫向身后,她的脸上,带着清晰的蔑视。
在自己儿子受此大辱时,这些大臣,这些权贵,却无一人敢开口,敢吱声。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随即向前一步,想要去质问这位大燕的平西侯爷,到底是何居心,非要这般折辱司徒家,折辱成亲王,而且,还是在自己亡夫陵寝前
难不成,非要逼迫自己这孤儿寡母至此,
非要自己一头撞死在这陵寝石柱子上,你燕国君臣,就脸上有光了么
女人,
是能豁出去的,
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下。
事实上,这还是郑侯爷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见到这位成亲王府里的王太后。
当然,
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外人一直对郑侯爷有种误解,什么人妻之好,更是无稽之谈。
马长山现在估计还躺在床上喝着参汤呢,这,就是下场。
最重要的是,
这位太后,
太瘦。
也不晓得天生如此,还是这些年心力交瘁,正服在她身上,都明显有些挂不住的架势。
相较而言,
晋太后,
就可爱多了。
尤其是在被自己发现了角先生的秘密后,那个羞恼;
明明儿子都这么大了,年岁,也有了,却也能露出女儿娇羞之态,
啧啧,
呵呵。
这一刻,
没人能料到,
这位平西侯爷脑子里,竟然想的是这些事情。
王太后上前,
刚准备开口,
却被司徒宇一把攥住,向后一拉,
随即,
司徒宇往上走了三个台阶,
朗声道
“至父皇陵寝,身为人子,自当跪下。”
喊父皇,是没错的,因为降国格的,是司徒宇,不是司徒雷,燕国朝廷也承认了司徒雷的皇帝身份,而且是来自燕皇的盖棺定论。
紧接着,
司徒宇以行祭祀大礼的方式,
一板一眼,
正正经经,
对着山门陵寝,
跪了下去。
虽然,平西侯爷坐在那里,没有起身;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他到底屈服于了那两个字;
但,能在这里喘气的权贵,如果真的不懂得变通,那大可在大成国变天的那一天,追随先皇去了;
所以,在场的权贵们,都理解司徒宇,甚至,在心里不禁为这种低头却又不失体面的应对方式,叫好。
面子和命摆一起,肯定命重要;但保住命的基础上,面子,最好是能多摸一点就多摸一点。
随后,
后面的一片晋地出身的权贵大臣们在此时也都行大礼,跪伏下来。
他们不敢去前面扛旗,但他们敢在后面撑一撑台子。
反倒是一批燕人在颖都为官的,站在那儿,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