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来了,白蜡符纸,也都预备妥当了,就是有一件事想求求你。”
“何事?”
“天虎山道统的历代祖师祠堂,能不能保下来?”
薛义摇摇头,道:
“师兄的意思是,让我求情?”
“是。”
“我不提这一茬,兴许还能保下来的,毕竟我燕人虽说不信这些,但到底心里头还有些许敬畏;
我一提,那就必然保不下来。”
“那你这燕国国师,又有何用?”
薛义怅然地点点头,道:
“别人兴许会卖我这个面子,但田无镜,他会卖谁的面子?哪怕是我家陛下,都是欠他田无镜的,欠得都还不上了,哪里还能奢望他去给人面子?”
“你又何苦,你又何必……”
薛义叹了口气,
道:
“唉,师兄,被你说得,我都开始觉得靖南侯夫人是我杀的了。”
“你脱不了干系。”
“是,我脱不了干系,我就不该来这里,我来这里,就是最大的错误。”
“这是你的无妄之灾,那为何要牵连到我天虎山上?”
“因为靖南侯夫人是在天虎山出的事,不管是不是我做的,不管与我是否有干系,天虎山,必然跑不掉。”
“我天虎山,毫不知情!”
“但靖南侯要出气。”
“他出气,就得那我天虎山做祭品?”
薛义愣了一下,
回过头,
看向自己的师兄,
道:
“对啊。”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薛义笑了,道:
“靖南军要灭了你,与你何干?”
“…………”张文仁。
薛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确认没什么纰漏后,开口道:
“师兄,还记得以前咱众多师兄弟一起下山游历进**求探么?”
“记得。”
“每次,都是我先进去探勘后,再喊你们进来。”
“是。”
“那师弟我,这次再为师兄探一探这黄泉,师兄随后再走时,心里想必能踏实不少。”
话毕,
薛义一声长笑,
整个人飘然而下;
山下,
靖南军甲士已经将这里包围,
一名名甲士左臂绑着白布,弓弩、兵戈,整齐肃立;
只等城内那位一声令下,就会杀上山去。
到时候,什么百年道统,什么祖庭圣地,都将成过往云烟。
薛义走了下来,
他的身份,这里的靖南军都清楚,但饶是如此,当他的身影出现时,靖南军上下,无一人对其下跪行礼。
士卒未挪戈,将领未下马;
当朝国师的名号,在这里,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这位被宫内太监宦官们称为老祖,称为太爷的存在,在此时所承载的,是靖南军上下的怒火。
这一幕,让人意外,却又让人觉得完全在情理之中。
薛义抬头看了看天色,
道:
“劳烦通传一下靖南侯爷,就说薛义请准下山。”
无人离开,也就意味着无人通报,这是一种………不需要解释的态度,也是这支靖南军的态度。
甚至,薛义在一些将领的眼中,还看见一种期待的情绪,他们不仅仅是对自己这个国师的头衔毫无畏惧,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地向杀了自己,哪怕自己也是一方强横的炼气士,哪怕自己祭用燕鼎修炼多年。
但这些南征北战的精锐,他们对于人间的高手,本就没有多少畏惧,毕竟一场大战下来,死去的高手天知道得有多少。
薛义盘膝在山道上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开始透露出一股子深邃,他是奉燕皇之命,特来历天城为靖南侯将出生的孩子赐福,同时“洗髓健体”的。
整个大燕,之前只有三个皇子曾受过他的“赐福”。
一个是大皇子姬无疆,他是燕皇第一个孩子。
一个是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姬成朗,因为他是嫡长子。
第三个,则是六皇子姬成玦。
让自己千里迢迢过来,数十年来第一次出京,就是为了给靖南侯第一个孩子赐福。
在薛义的怀中,还揣着燕皇亲笔写的家书,给田无镜的家书,里面还有燕皇亲自为孩子取的名。
那个口含天宪,御笔勾勒的男子,甚至还絮絮叨叨地在家书里写了,若是男孩可以叫什么,若是女孩可以叫什么,想得很是仔细,也写得无比细腻。
但眼下的局面,
却忽然之间危如累卵,
薛义清楚,
燕之所以强,强在一军一侯。
军是镇北军,侯是靖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