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散落在地的白色粉末,那本该用来对付董卓的,阴差阳错之间,我却是连一点心慌难受都没有。
董卓死了,我会心痛,然后痛不欲生。
以前从来不知道人可以那样痛,可以那样痛不欲生。
在银幕里,演绎着别人的故事,流着别人的眼泪纵使惟妙惟肖,却始终难以真心,遇见董卓,我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可是,我竟是从来不曾后悔过。
我摇摇头,眯着眼望着头顶碧蓝的天空。闭了眼,便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想不必恐惧董卓的下场,不必心痛王允的悲哀,不必顾及小毒舌的隐忍
他们,都该有他们自己的结局
我多想,站在那结局之外。
他们那样的纠结,最终,折磨的是我那早已被磨得所剩无几的心。如果我先闭了眼,便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看了。
本来就是一个过客,我有堂而皇之的借口可以逃跑。
唇角微弯,我竟是缓缓笑开“或许,死了,也好。”
刘协看着我,微愣。
我忽然极度困倦,不想开口。
“董卓,不会回来的。”
我静静地看着刘协,有一丝无奈。
“连死,都不愿放过我吗”我听到自己轻轻地喟叹。
“你答应过皇兄要帮我。”刘协咬牙,仿佛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我垂下眼帘。
“皇兄的死,必须有人负责。”刘协看向我,“既然你如此牵挂董卓,不如你来替他赎罪好了。”
我低头,想起了小白兔垂死的神情。
“你宁可死,也不愿随我回宫”刘协的声音尖锐起来。
我倦极,无语。
“我,偏不如你所愿来人,带貂蝉回宫”
董卓在虎牢关生死未卜,我人却已在宫廷之内,徒留那座空荡荡已化作坟场的太师府。
四周,是一片华丽。华丽的房间,华丽的衣饰,我却终日望着那华丽的宫墙。有白天黑夜,有时候,我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外面的世界离我很远
直到
“叮当叮当”
略略有些冰凉的手抚过我的脸颊,我睁开眼,看到那一袭白衣的男子。
“我,一向不喜欢有人欠我。”那一回,在我离开司徒府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吧。
那时候,他便知道我会有今天之下场,只是,当时没有点破而已。
“为什么你总能轻易原谅董卓的过错,却永远无法原谅我”他开口,声音平静。
我笑得苦涩。
我,只有一个人,一颗心,非要生生地撕裂成两半吗貂蝉用生命去爱的男子,我如何可以无动于衷
王允在我身旁坐下,伸出手,他的掌心有一枚透明的药丸,那药丸圆润透明,飘散着淡淡的幽香。
“这是解药。”
“有什么条件”
王允的神情有些涩“这是解药,也是毒药它叫,忘情丹。”
“忘情丹”我喃喃,“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只要忘记,便可安然。
王允微怔,随即恢复了常色“你明白就好。”
我抬头看向王允,眼神有些迷茫“貂蝉她,吃了这个”
那一日,她连吕布都未认出来,我便知该有蹊跷的。
“没有记忆,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王允低低地道。
“连你也不记得了”
“或许,她果然还是没有遇见我比较好,现在的她,很快乐的样子。她说,她叫乐乐。”
乐乐我想起那一日她和吕布的谈话,乐乐的涵义不是这个。就算没了记忆,就算将那个曾经可以舍命相爱的人也忘记,却仍是记得那个无缘的孩子吗对于那个孩子,其实她也有不舍,也会心痛吧。
“没有记忆,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王允重复,仿佛是为了确认了什么一样,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心冷如他,对于貂蝉那样炽烈执拗到用生命去表达的爱意,也会动容吧。
定定地盯着他掌心的透明药丸,我的思绪有些飘忽。
吃不吃
吃,我便会什么都忘了,所有开心的,痛苦的,难以忘却的记忆都会被洗得一干二净;不吃,我便只剩一年了。
没有记忆,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王允这样说。
或许吧。只是我,宁可痛死,也不想忘却呢。
怎么办
“一年就一年吧。”我开口,神情很是平静。
王允皱眉“宁可死,也不想忘记那个人吗”
“不只是一个人,在这里,我有很多不想忘却的记忆。”我淡淡开口,声音有遥远,“比如某个固执的小药罐,比如臭书生比如望月楼比如,那个总是一袭白衣、一脸温和的绝纤尘”
王允微微握拳,转身拂袖。
看着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