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貂蝉来访(1 / 3)

今天十五,中秋。

董卓一早便出了府,说是有事要办,但他应我晚膳前一定回来陪我用膳。

我抚了抚手中的银钗,将它放入桌前的小木箱内,那整整一木箱的小物件,现在物归原主了。仰头看向院子里那一棵不知名的树,不过几日而已,叶子便都已经掉光了,秋的肃杀之气已然袭来。忽然想起董西厢中那一句警句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虽然此时并没有枫树来应景,但我仍是忍不住心中戚戚然,自古离人多悲。

那一日,董卓轻轻抵着我的头,告诉我“很庆幸,在冬天之前找到了你。”

我也很庆幸,没有仲颖的冬天,该会有多么的冷,我甚至不敢去想象。

据说因为救驾有功,董卓已官拜太尉,我目前所居住的地方正是太尉府。住在这太尉府已有两日,整个太尉府的仆奴都对我言听计从,无一人敢不敬于我,之前宫廷里的那一段生活仿佛南柯一梦,什么麻烦都没有来找我。

而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河东太守府的那段生活,我仍是大小姐,那个被董卓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除了我面上那道掩不去的疤痕。整个太尉府,无一人敢再提及我脸上那道疤痕,那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禁忌。我的屋里,甚至于连一面镜子都没有。

而董卓,每天下了朝第一件事便是到东院替我梳头挽发。那样一个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太尉大人,他本该握着刀剑的大手却拿着小小的木梳,小心翼翼地替一个容颜尽毁的女子梳发。

只是无人知道,“权倾朝野”这四个字却也是我不敢碰触的忌讳,我如鸵鸟一般躲在太尉府,自私地享受那偷来的幸福。

“小姐,有人求见。”正出神间,有婢女推门进来,低声道。

我回过神来,看向那个喏喏的婢女,她低垂着头,甚至于不敢看我。为什么不敢看我是因为害怕我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还是害怕她的注视破坏了董卓的禁忌

“何人”淡淡两个字,我将那小木箱合好,回身坐下。

“是个姑娘,她说她叫貂蝉。”

貂蝉我有些吃惊,待看到那婢女受了惊吓般的神情,才发现我不自觉地已经提高了声音惊呼出口。

“让她进来吧。”略略迟疑,我终是开口道。

那婢女如蒙大赦,忙退了出去。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竟是那么令人恐惧吗

只是貂蝉她来干什么莫非是受了王允之命

之前因为张让那一枝暗箭,我自高台坠下,后来又因为十常侍之乱,让他李代桃僵的计谋失败,再后来我便与董卓重逢了,这之间,再没有见过王允。

如今,貂蝉又是所为何来

正想着,门被推开,一个覆着面纱的女子盈盈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静默半晌。

“又见面了。”缓缓抬手解下面纱,她弯唇一笑,先开了口。

我微微愣住,眯了眯眼,那样的笑容,太过刺眼也太过熟悉了。

第一次见面因为狼狈与仓促,一时没有多想,只是如今她站在我面前,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情。我所面对的,竟仿佛是一面镜子,只是,她的脸是没有瑕疵的。

天底下竟能有这样相似的两个人吗又是老天爷的一个玩笑

“我真的很像你,不是吗”她轻笑着再度开口。

我扬了扬眉,注意到她的用词。一般这种情况下,大家应该都会习惯以自己为主,她说的应该是“你真的很像我”才对吧。

“笑笑你叫笑笑对吧”她看着我,面上的表情与我如出一辙,相似得近乎于诡异。

记得她是一个歌姬,她这是在扮演我如果是扮演那又是为谁而扮演为什么而扮演但这不是一部戏剧,不是一出戏,这是她的人生。如果一个人的一生都只能去演绎另一个人,那又该是怎样的一场悲哀

“王允告诉你的”我反问道。

“没有,义父大人从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个名字。”貂蝉道,“只是常听义父梦呓时喊这个名字。”

“做梦”我有些想笑,难以想象那样的人也会做梦。

“义父大人很少做梦,他只会做一个梦,然后喊着笑笑这个名字惊醒”。貂蝉平静地看着我,“在宫里第一眼看到你时,我便全明白了。”

我微微抿唇,没有开口。

“不请我坐下吗”貂蝉歪头看我,笑得天真。

“请坐。”看着她笑靥如花,我隐隐有些恍惚,那样的笑容,相似得令我胆寒。

从一旁的暖炉上取下水罐,我倒了一杯花茶“你是怎么认识王允的”虽然大约知道她以前是在宫内捧貂蝉帽的女官,但我还是忍不住问。

“义父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伸手接过我新沏的花茶,貂蝉轻轻啜了一口,笑道,“这种茶我见义父泡过,只是见过,义父大人从不允许我喝,真的很香呢。”

“不知今日貂蝉姑娘前来,所为何事”我有些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