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出凉州(2 / 4)

车董卓就在车下,董卓就在车下啊他在找我,他在找他的笑笑

可是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我却连站起身都做不到,只能揪着郭嘉的衣袖直打颤。

郭嘉却是被我吓坏了“别动啊,你的伤口裂开了,在流血”

如溺水者攀到一根浮木般,我紧紧揪着郭嘉的衣袖,困难地仰头,看着他的清澈如水的眼睛,我轻颤着双唇,嗓子却是仿佛被火炙烤过一般,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颤抖着双唇,我的嘴一张一合,仿佛离了水的鱼儿一般,连呼吸都费力,却是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只感觉到左颊上牵着着撕裂一般的疼痛,有液体自脸颊上滑下,温温热热的。

长发披面,我狼狈不堪,车子一寸寸往前如同从我的心上碾过去一般。

我不要放任他继续孤寂我不要让他一人背负着天煞孤星的骂名纵使,我是他所谓的克星

凉州城远远地被抛在身后,泪水终是夺眶而出,在脸上肆意蜿蜒,流到伤口处钻心的疼。

“啊”张着嘴,我只能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字,声音如从地底深处传来,那般的嘶哑难辨我低头俯首在郭嘉胸口,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直到郭嘉轻轻扶我躺好。

“看你,伤口都裂开了。”郭嘉锲而不舍地清理我刚刚因挣扎而裂开的伤口,如水的眼中有着淡淡的疼惜。

我只是怔怔地任他摆布,半点反应也无。

“董卓要找的人,是你么,小神女”曹操不知何时进了马车,扬了扬他手里刚刚从守城的侍卫手中拿来的画像。

双手微扬,他轻轻展开画像。

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我缓缓侧头,看向曹操手中的画像。

图上所画的是一个女孩,一个如笑春山的女孩,眉眼间的笑意仿佛能够把天底下最寒冷的冰山融化。

那画功很粗劣,可见并非出自专门的画师之笔,只是那一笔一画之间极其认真,女孩的神韵竟是跃然纸上。

曹操缓缓伸手,修长的食指带着温暖轻轻划过我冰冷的脸颊,避开溢着血的左颊,他拂开遮避在我右颊上的长发。

光洁无痕的右颊,一模一样的眉眼,与那画纸之上的女孩别无二致。

只是此刻的我形容枯槁,满面泪痕,哪有半分笑笑该有的模样。

定定地看着那画像,我几乎可以想象董卓一人坐在那喜庆至极的新房之中,搜寻着脑海里十五年来所有的记忆,一遍一遍地画着我的模样。

笑笑的眉毛是弯的,但有一点点上挑,有半分英气,半分可爱;笑笑的眼睛是弯的,因为她总在笑,是难以形容的漂亮;笑笑的鼻子很秀气,小小巧巧的,每回做了坏事被捉,他总只能无可奈何地轻点着那小巧的鼻头,不舍得罚她半分;笑笑的嘴唇红润润的,很漂亮,诱人犯罪的漂亮,所以他才禁不住诱惑,抛去了所有的坚持,覆上了那唇,就算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饴

痴痴地盯着那画像,我如同着了魔一般,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漠视左颊撕裂的疼痛,我终是轻笑,眼底眉梢,全是笑意。

只有这样的我,才与那画上的笑笑一模一样;只有这样的我,才不负笑笑之名吧。

见我不哭不闹,竟是蓦然间浅浅一笑,那双狭长深邃,总是自信笃笃的眼睛有些错愕地看着我,曹操微微一愣。

“乖,不要笑了。”一手覆上我的眼睛,让我不看那画像,郭嘉如水的眼中有着清楚的心痛,“你的脸在流血。”

眼前终究化作一片黑暗,如堕入了万丈深渊般,麻木的身体再无知觉

昏迷,清醒;再昏迷,再清醒这便是这么多天来我生活的全部内容。当然,也不会忘了某个以救我之名行害我之实的家伙

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我猛地睁开双眼,汗水涔涔而下。直到看清自己置身于马车之内,才略略松了口气,心下轻松了一些。

刚刚,在那噩梦之中,我双手持剑,满身是血。而那剑端,竟是刺入董卓的胸口腥甜的鲜血溅了我满头满脸然后满脑便都是王允温和得可怕的声音。

“克星董卓注定因你而死。”

马车静止着,看来曹操他们都安营休息了,车外有阵阵蛙叫蝉鸣,衬得这夜晚愈发的宁静。

有阵阵凉风袭来,拂开车帘,我侧头看向车窗。

窗外,明月悬空,竟是满月。

下意识地坐起身,我讶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意外地听使唤,天可怜见,看来郭嘉那家伙的折腾倒有些功用。

“师父小毛别跑”一阵呓语突然传来,我微微低头,这才发现那始作俑者趴在一边睡着了,睡得还很是香甜。

月光下,他微卷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稍嫌单薄的肩靠在矮桌旁,瘦削清秀的脸颊在月光下愈发的清冷如玉,只是睡得却像个孩子。

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吧。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不合身的淡青色儒生袍,衣袖处还细心地卷了几卷。

没有再迟疑,提了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