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郭宋正在书房里看书,有侍女在门外禀报,“殿下,内卫王统领有急事求见”
“我知道了,请他在麒麟殿稍等片刻。”
郭宋披上一件毛氅,出门吩咐道“备车去麒麟殿”
晋王宫很大,相辉楼和麒麟殿相距三四里,在凝碧湖的外围,必须坐车过去。
郭宋不太愿意使用宦官,也不允许男人进他的内宫,所以他内宫全部都是女人,连贴身护卫也是武艺高强的女子,赶马车的人是一名健妇,手很稳,非常熟练。
当然,晋王宫也有三千亲兵侍卫,像麒麟殿这边的侍卫就是他的亲兵,只不过他们不能进入凝碧湖区域。
马车在麒麟殿大门前停下,两名女护卫给他开了门,两名宫女在前面打着灯笼,两名武艺高强的女侍卫跟在他身后,警惕地望着两边,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虽然外围的三千亲兵很尽职,但毕竟晋王宫太大,难免会出现漏洞。
今晚郭宋也感觉内心不太安宁,他的手也本能放在剑柄上,不过一直走进麒麟殿,他也没有发现异常。
王越坐在外殿喝茶,见晋王进来,他连忙起身行礼,“参见殿下”
“进去说吧”
郭宋走进内间坐下,麒麟殿相当于郭宋的外书房,是他宫中处理朝务,接见大臣的地方。
王越躬身道“卑职手下发现裴延龄今晚去拜访了韦涣,在韦涣府中呆了约一个时辰后离去。”
“他们是亲家,去府中做客应该是常态吧”
王越摇摇头,“裴延龄并非事先约好,而是今天下午临时派人去韦府送帖子,卑职有理由怀疑他是因上午政事堂之事才去拜访韦涣,韦涣对殿下不满,整个长安都知道,他城府不深,容易被人利用,不排除裴延龄想利用韦涣搞事情。”
郭宋当然不会就这么冒然登基,任何一次改朝换代的背后都有无数残酷的斗争,有战场上的激斗,有幕后的暗斗,还有失败者的孤注一掷。
卫唐会虽然覆灭了,但它并不是真正的卫唐者,而是想用极端手段建国的野心者,像独孤大石、裴延龄、崔元丰他们其实也不是卫唐者,唐朝宗室都绝嗣了,他们还卫什么唐他们不过是打着卫唐旗号和自己讨价还价,企图借这个机会实现他们的利益罢了。
郭宋很清楚的他们想要什么,当初推行废奴律令时,崔元丰投下了政事堂唯一的反对票,当时还是益州刺史的裴延龄联合几个州的官员,一起上书反对废奴。
废奴令绝非郭宋一时冲动制定,它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时候的必然要求,大唐战乱多年,人口锐减,但这个时候工商业又开始在关中和太原兴起,需要大量人口,河北中原大量土地闲置也需要农民去耕种,还有安西北庭也需要大量汉人移民,而偏偏大量人口被私人占有,形成了奴隶,废籍令、废奴令、抑佛令三个争取人口的律令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从前的关陇贵族,现在的关陇世家,他们原本也是废奴令的强烈反对者,但当他们的庄园被剥夺,他们开始转行投向工商业后,他们反而成了废奴令的积极推动者,但一些传统的大世家,他们依旧是废奴令的反对者。
实际上,郭宋已经做出了让步,他并没有一步到位废除奴隶,而是分两步走,一是禁止新奴隶增量出现,然后对存量奴隶划定了十五年的期限,十五年后全面废除奴隶。
这也是效仿宋朝的废奴措施,比较温和,能减少世家大族的抵制,可就算这样,以裴延龄、崔元丰为代表的保奴党依旧不罢休,企图想以反对自己登基为手段,和自己讨价还价,让自己放弃废奴令。
对这些自不量力,痴心妄想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严厉打击。
想到这,郭宋缓缓道“先不要打草惊蛇,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光是韦涣,还有裴延龄、崔元丰、独孤大石等人,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动作另外,把周岷调回来,准备执行新的任务”
“卑职遵令”
王越匆匆走了,郭宋在书房里坐了片刻,便起身返回相辉楼,马车里,郭宋还在想着韦涣之事,他早就发现韦涣不堪大用,可以说一无是处,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变老了,只因为他是嫡长子才得到各种资源,各种重用,居然还混到了礼部尚书之职。
郭宋不用他,韦涣就到处大放厥词,若不是郭宋想利用他来表现上位者大度,早就收拾他了。
如果韦涣只是和从前到处胡说八道,郭宋倒也饶过他了,但如果韦涣真的不识时务,采取了实质性的行动,那就不要怪自己新帐老帐一起算。
马车在沿湖小道上缓行,外面格外安静,也格外漆黑,此时已是初冬,空气中有了几分寒意,也听不见夜晚的虫鸣。
赶车的健妇让马车走得很稳,宽大的车厢内,两名小宫女坐在前面,她们负责在书房内伺候郭宋,主要是煎茶斟茶,两位武艺高强的女侍卫则坐在后排。
这时,郭宋忽然感到了一股杀气,这种对杀气的敏锐,是他战场上身经百战才慢慢培养出来,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住剑柄,听到咔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