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会思楼是一家很有名的酒楼,位于洛水以北,占地约五亩,由一座三层小楼和几个小院子组成。
会思楼原本是侯莫陈家族的资产,朱泚占领洛阳后,他手下瓜分了长安贵族在洛阳的财产,这座会思楼便分给了仇敬忠。
中午时分,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会思楼的后院门,等候在这里的仇敬忠长子仇渊连忙迎了上来,低声道“父亲已在等候殿下”
太子朱遂已经换了一身常服,他点点头,在两名贴身护卫的保护下,跟随仇渊进了后门。
朱遂进了紧靠后门的赏荷院,院子里站着几名身穿黑衣的侍卫,一脸虬须的仇敬忠已经笑眯眯等候在院子里了。
仇敬忠年约五十余岁,他原本是朱滔的手下,朱滔夺取了幽州后,他却投奔了朱泚,一直跟随朱泚二十余年,现在是朱泚身边仅剩的元老级大将了,封彭国公、骠骑大将军,掌握八万飞熊卫。
仇敬忠身高足有六尺七,也就是近两米,体重两百斤,站在那里就像一头黑熊,让身材瘦弱的朱遂感到了巨大压力。
“让大将军久等了”
“哪里哪里”
仇敬忠一摆手,“殿下请”
两人走进内堂,仇敬忠已经置办了一桌酒宴,两人坐下,两名侍女给他们斟了酒,朱遂有点急道“我出宫的时间不能太长。”
仇敬忠呵呵一笑,“殿下担心什么,难道天子现在还会关注你”
朱遂踌躇一下道“以前或许不关注,但现在关注了”
“有点道理”
仇敬忠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笑眯眯道“我们就喝这一杯吧”
对方已经先干为敬,朱遂无奈,只得也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仇敬忠笑眯眯地看他喝完酒,这才摆摆手让几名酒姬和侍卫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的长子仇渊。
仇敬忠有三个儿子,长子仇渊从文,跟在他身边,次子仇温和三子仇湃都是大将,目前在新安县暂时统兵。
仇敬忠低声问道“天子已经决定立新太子了吗”
朱遂叹了口气,“已经立皇后了,下一步就是废太子,再下一步才是册立新太子。”
“那天子为什么要封刘丰为郡王”仇敬忠追问道。
“我估计是要稳住刘丰,让他不要为我铤而走险,其实也是为了分化刘丰对我的支持。”
“有道理,那你觉得刘丰还有用吗”
朱遂点点头,“他和肖万鼎的矛盾是不可调解的,他的幕僚杨密告诉我,刘丰在这个问题上头脑很清醒,他和我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一旦肖氏得势,就是他刘家垮台之时。”
仇敬忠呵呵一笑,“倒没有那么严重,朱泚这个人待部下还是比较宽厚,不过他能这样想,对我们还是有利。”
停一下,仇敬忠又道“殿下上次的信我看过了,把军队带到徐州不是不可以,但你觉得徐州一地能养活八万大军吗”
“不光是徐州,还有宋州和亳州,这三州加起来,供应八万军队应该可以”
仇敬忠眼睛眯成一条缝,闪烁着精光,朱遂心中一跳,他忽然发现这个貌似粗犷的虬须大汉也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粗莽,但此时朱遂就像抓到一块木头的溺水人,仇敬忠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仇敬忠沉思良久,对朱遂道“这样,你向天子申请去徐州巡视,你离开京城后,我随后率军赶过来。”
“恐怕父皇不会让我离去,我要离去只能偷偷地走。”
“既然如此,那殿下现在就离去”
“现在”
朱遂吃了一惊,急道“我妻儿还在东宫,我若走了,他们怎么办”
“殿下这样儿女情长,做不成大事的”
朱遂叹了口气,“妻子可以丢掉,我把两个儿子带走,这样可以吗”
“殿下怎么走”
“我之前和刘丰的幕僚杨密已经商量过了,刘丰的姐夫向飞是九门提督,如果夜间出城,他可以放我出去。”
仇敬忠不屑地冷笑一声,“你认为向飞肯为你冒这个险”
“宫人只知道我出宫,并不能证明我出城,只要向飞一口咬死我没有出过城,天子拿他也没有办法。”
仇敬忠呵呵笑了起来,“你把天子想得太幼稚了,也把刘丰也想得太幼稚了,我怕到时候刘丰就把你卖了,你听我的,现在就走,和我一起走,天子会碍于你父亲的面子,不会拿你的儿子出气,说不定你的离去,也是天子期待的。”
朱遂半响沉吟不语,仇敬忠看出他的动心了,又继续鼓动道“这其实是你唯一的机会,很可能晚上天子就会将你秘密抓捕,然后宣布你不幸病亡,这样,他的儿子就能顺理成章地被册封新太子,他还不用担负道义上责任。”
朱遂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把自己干掉,再宣布自己不幸病亡,父皇会这样干吗
潜意识告诉他,父皇肯定会这样做
对死亡的恐惧使朱遂终于被说服了,他点点头,“好吧我听大将军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