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州丹徒县是一座大县,这里航运发达,仓库众多,各种大大小小的商铺在县城内星罗棋布,大多批发经营江南各地物产。
在县城西城门附近有一家经营宣纸的店铺,宣纸刚刚发明了几十年,宣纸质地绵韧、光洁如玉、不蛀不腐、墨韵万变之特色,享有千年寿纸的美誉。
虽然发明了数十年,但上等宣纸的产量并不高,主要供朝廷用来书写诏书,而这家经营宣纸的店铺则主要经营中下等纸张,店铺的名称也取得简单,叫做宣城纸铺,除了宣纸外,还经营笔和墨。
中午时分,一名伙计小跑回到店铺,进门便嚷道“掌柜,出大事了”
这家铺子正是刘士宁设在润州的情报点,刘洽执政时,并没有在各地设立情报点,在刘士宁的不断要求下,刘洽才开始在长安、洛阳、成都三地设立情报点,后来又渐渐扩展到合肥、扬州、丹徒、吴县、浔阳、江夏等地设立情报点。
这家纸铺已经设了五年,收集到大量情报给刘士宁,立下不少功绩,由于它比较隐蔽,润州官府的纸张还是由它来,润州官府从未发现它竟然是刘士宁的情报点。
掌柜姓钱,伙计的叫嚷让他狠狠瞪了一眼,“在胡说八道什么”
“掌柜,真的是大事”伙计看了看两边,欲言又止。
钱掌柜起身使了个眼色,伙计连忙跟着他向内院走去,走到院子里,钱掌柜道“说吧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伙计连忙道“长江码头上来了很多军队,足有数万人,听说是晋军前来支援两浙道。”
“胡说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军队”
“是真的,来的都是刘家的大海船,听说是从东面过来的。”
钱掌柜愣住了,东面就是海上,从海上过来的吗
半晌,他又道“你确实是几万援军”
“我确实打听到了,掌柜不信,可以问问官衙内的内应。”
事关重大,钱掌柜还真不敢相信,他立刻找了一个送纸结帐的借口去了州衙,他们在州衙内用重金收买了一名掌管刑狱的法曹参军事,不多时,法曹参军马应良来到州衙对面的酒楼,在二楼靠窗处找到钱掌柜,他在小桌对面坐下。
钱掌柜给他斟了一杯酒,低声问道“听说今天发生了大事”
马应良点点头,“三万晋军今天上午抵达了润州码头,由大将李冰统率。”
钱掌柜倒吸一口冷气,情报竟然是真的,他又问道“援军是从哪里过来的”
“听说是海路过来的,具体来处我也不清楚,但我推断只能是河北。”
“河口港”钱掌柜脱口而出。
“很有可能,听说刘家在那边停泊了几百艘大船,今天正好就是刘家的船只运来援军。”
钱掌柜没有心思再坐下去了,他结了帐,匆匆赶回纸铺,大半个时辰后,一只信鸽扑棱棱飞起,在天空盘旋一圈,向宣城县方向飞去。
此时,江南东道新节度使刘士宁就在宣城备战,他原本是在替父亲守灵,但他得到了长安发来的情报,韩滉进京了,刘士宁立刻意识到,韩滉很可能是进京求援去了。
刘士宁顾不得有重孝在身,立刻调动两万大军集聚宣城,准备从宣州进攻江南腹地,但刘士宁并没有立刻动手,一方面他在等父亲下葬,按照风俗,必须请高僧诵经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下葬,另一方面他在也等江夏的消息。
那是他最晚的出兵时间,只要晋军在江夏登船,不管父亲有没有下葬,他都要率军出击了,以闪电战占领润州、常州和苏州,迫使援军无法停靠码头,而不得不返回。
刘士宁年约四十岁,正当盛年,也是他野心最炽热之时,阉党的腐败统治使他看到了机会,如果能统一长江以南,他就成为能和郭宋、朱泚对抗的第三势力。
刘士宁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两浙道,两浙道地域广阔,北至长江,南到福州、建州,这里人口众多,土地富庶,是争夺天下极好的后勤腹地。
事实上,当晋军夺取襄樊时,刘士宁便意识到,自己的时机已经不多了,而恰好在这时,一直反对他谋夺江南的父亲病逝,没有了父亲的阻挡,刘士宁野心迸发,出兵已经箭在弦上。
房间里,刘士宁正和幕僚范弘商议出兵细节,虽然范弘劝他先攻下湖州和常州,夺取最大的粮仓,但刘士宁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夺取润州。
“两浙道的军队都是民团,装备差,训练落后,我可一战击溃,但他们水军却颇为犀利,所以我想考虑用闪电战,先进攻水军大营,夺取他们的战船,然后再回头收拾其他军队。”
“只怕主公一出兵,就会被对方发现。”
刘士宁微微笑道“这一点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一不走官道,二不白天行军,利用夜色掩护行军,昼伏夜行,他们发现不了,再利用晚上突袭水军大营,三百艘战船就落入我的手中了。”
“主公的方案其实也不错,只是稍稍有点冒险。”
刘士宁哈哈一笑,“我不怕冒险,不如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