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延帝再一次巡视军营,勉励将士,鼓舞士气,大军向天鹿山挺进。
明延九年七月十七日,两军决于天鹿山。
战鼓擂响,两军遥遥相望,到了这图穷匕见之时,没有什么花巧战术,没有什么排兵布阵,纯粹的肉搏之战。
大袭军中,从上到下,竟然都在头上系了白布条,上头用血写了“杀”字,完全就是不顾一切,拼死一战。
这种混杂着悲怆与绝望的气势,说一句冲天也不为过,只一个照面之间,大晏军便不由得胆寒。
晏时葳暗叫不好,急命人吹响号角,可是大晏军还未及调度反应,便听对面的大袭将领发一声喊,大袭军疯了一般冲了下来。
简单粗暴的猪突战术,自杀式的进攻,大袭军惯用的战术,极为愚蠢单调,不知变通。
可是,却极适合大袭这种战争疯子用。
尤其在这种背水一战的情况下,只这气势,就杀的人节节败退。
晏时葳不断呼喝,号令变阵,可是大袭军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的直往前冲。
大晏阵势未成,便已被冲散,接连几次,大晏军竟是军心涣散,溃不成军。
不好,不好
这样下去,败如山倒,情势极难扳回,就算强行扭转,也是大伤元气
后方战车之上,明延帝和晏成渊都瞬间拧紧了眉头,急思对策。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长啸,声音极为清越高亢,响遏行云。
被对方悍不畏死的气势杀蒙了的大晏军,头脑为之一清。
可是对于一鼓作气冲杀成酣的大袭军,却好像在中间劈了一刀,将那冲天气势生生打断了。
这一声长啸,发自大晏军中。
他随即在马背上一长身,长剑一划,脱掉了身上的甲胄,借着跃起的势头,身形一折,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向大袭军中射去
无数人惊呼出口
就连明延帝和晏成渊几人,也都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人影在众人肩上飞掠而过,一路兔起鹘落一般,速度快的几乎拖出了残影,大袭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掌中银芒一闪,帅旗咔擦一声,从中断折。
众人发一声喊,随即又是一片惊叫。
大袭国的武将,都会带着狰狞的黄铜面具,覆盖整个面目。而且头盔上还会有两个立物,看上去像两个牛角。这些,普通兵士是没有的。
愈是级别高的武将,其头盔就越是狰狞显眼。
于是,就在众人注目之下,那人影,竟往万军之中的主帅身前,飞掠而去
当大袭主帅松平广忠抬头时,那杀神一般的人影,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松平广忠嘶吼出声,长刀指着他,声嘶力竭的发出了一长串命令
可此时他身在敌阵之中,大袭弓箭手投鼠忌器,不敢拉弓,而松平广忠身边的护卫瞬间举起了长刀,口中大喊着,拼死卫护。
霍祈旌足下毫不迟疑。
这林立的长刀在他眼中,竟如无物,他一路踩着大袭军的头盔,神勇不可当,长剑挥出,眼前长刀断绝,再一剑出,彻底扫清障碍。
松平广忠目眦欲裂,惊的连连后退,一边咆哮着举刀
下一刻,霍祈旌一剑划出,一颗大好头颅飞出,血光飞溅,面具掉在地上,霍祈旌一手提着金角,甩脱了头盔,倒提着松平广忠的头发,一路飞纵而回,当真如入无人之境。
他就这么跃回了已阵,站在马背之上,向着敌方,一举手中的头颅
大晏军一静之后,顿时欢声雷动,士气陡然暴涨
而大袭军如丧考妣,纷纷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晏时葳抓紧机会,反手抓住背后的长弓,嗖嗖嗖一连四箭发了出去,大袭军四杆令旗应手而倒。
他随即提气一声大呼“听我号令杀”
“杀”
大晏军巨龙一般冲了下去一路摧枯拉朽一般,无数头颅被收割,无数性命被抹杀,最后,自份必死的大袭军,纷纷切腹自尽。
真正的血流成河,全军覆没。
此一战,霍祈旌当立首功
于万军之中,斩旗夺帅,以一已之力,硬生生扳过了局势,真乃神人也
没能亲眼目睹这一暮,成为晏时玥生平最大的遗憾之一。
可是在旁人眼中如此拉风的一暮,却也叫她在很多年之后,想起来时,心里仍旧丝丝拉拉的心疼。
完全不合时宜的,她想起聊斋中的田七郎,田七郎的母亲说“受人知遇的要分人忧,受人恩惠的要急人难。富人报答人用财,贫人报答人用义。无故得到别人的厚赠,乃不祥之事,恐怕是要叫你以性命相报啊”
她现在是皇公主,他现在只是一个边军,小小的镇将。
他想“配的上她”,想要追上她的高度,能拼的,大概也只有性命了。
这叫她心疼极了。
所以等再见到他时,她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想当皇公主了,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