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玥发现这个年代的男人,大多没有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心理障碍,情之所至,想哭就哭,而且还哭的特别实在,说泣涕如雨就真的泣涕如雨。
前有孟以求后有晏时荼,她真有点吃不消这一挂的男人。
她沉默了半晌,默默的掏出帕子给他。
晏时荼一边接过帕子,一边继续大哭“你相信我你真的是我妹妹,我是你三兄啊月月我是你三兄,你还记不记得”
她默默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晏时蕤。
可能就连晏时荼自己,都没有料到,他就这么直通通的说了出来。
晏时蕤默默的扶额。
可是看着唐时玥“你不管管么”的眼神儿,他忽然笑了笑,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毕竟,什么委婉礼貌都不如明打明敲。
旁边的孟丹随先是大吃了一惊。
但他跟晏亭月本就熟悉,也早有过这样的猜测,听到这话,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飞快的道“那边那个棋室,已经打扫好了,不如你们先进去坐坐。”
晏时蕤点了点头,唐时玥却道“我觉得不必了。我不太想听你们家的故事。”
晏时蕤略一垂睫,随即道“晏良筹素来被我们兄弟所厌弃,至于那个晏亭月,三弟”他指了指晏时荼“从六岁开始,就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唐时玥眉梢一扬,改口道“好吧,听一听也没关系。”
她本来就是老板,处处都熟,挑了个喜欢的房间坐了,孟丹随送进茶炉茶具,就退了出去。
晏时蕤就蹲下,亲自帮她煮茶,一边轻声道“十一年前,我母亲曾经带着我们,在东风县住过几个月”
于是很久之后,唐时玥终于听到了当初的事。
唐时玥认认真真的听完,然后问“既然你们认定真的晏亭月已经死了,那么,除了长的像之外,你们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你们的妹妹呢”
晏时蕤犹豫了一下“我妹妹手心有个小葫芦样子的红色胎记,而且”他放低声音“神阙有福痣。”
唐时玥内心默默的囧了一下。
晏时蕤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已经等到了她的确认,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喵的,她不喜欢跟这种精明的人打交道。
转头看晏时荼哭的红肿的眼睛,就觉得可信多了。
然后晏时蕤道“宫中有鉴玉司,可以鉴别亲缘,可以请父亲母亲与你一起入宫,去验验。”
啥,还有这玩意儿古代版的dna
唐时玥有点好奇的问“鉴玉司怎么鉴”
晏时蕤给她解释了一下。
据说宫中有一种秘法养出的蛇,名为血嗣蛇,天生就阴阳伴生,金为阳,红为阴,金蛇认父,红蛇辩母,只要喂它们吃一滴孩子的血,放出去,就可以找到孩子的生身父母。
真是好神奇呀听起来比那什么滴血认亲靠谱多了
唐时玥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晏时蕤温和的道“玥儿是不相信我们吗”
“倒不是,”唐时玥道“两位肯定不是随便认亲的人,我相信你们是真的认为我就是那个月月。但是怎么说呢,人的感觉有时候是会骗人的,至亲之人的离开,也的确很难叫人接受,相比之下,狼道山的死亡反倒称的上铁证如山。”
晏时蕤点了点头“我在见到玥儿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又极周到的岔开话题“父亲只是不爱说话,性子其实外冷内热,当年也是很疼月月的。同僚之前还曾传过一个小笑话。”
“我记得那会儿月月才一岁半,有一回家里来客人,怎么都找不着父亲,来回找了半天,才发现父亲缩在月月的树屋里。”
他笑着比了一比“那树屋也就这么大,月月爱的不行,不喜欢的人碰一下都不行,喜欢的人就非要拉着进去。父亲身形高大,掀了顶子才能进去,腿要用力屈,出来的时候还卡住了,亲兵两个人才把他拉出来,被人笑了好久。”
晏时蕤真真不愧是玩儿政治的人,相比之晏时荼直白的真情流露,他说话实在是太有技巧了。
例如这个没加人称的“父亲”,例如这个指代模糊的“月月”。
倒不是说他不真诚,而是他就是这种处事习惯。
反正她脑补了一下晏成渊冷着那张冰块脸,被人拉出小屋的样子,对他的恶感瞬间就消了大半。
晏时蕤又道“至于晏良筹,呵呵”
他冷了冷神色“他本名梁筹,生父是父亲的亲兵,跟了父亲十多年,最后为救父亲死了,只余下了这个孩子,这孩子哭求父亲收留,父亲就收了他为义子。但在我们兄弟和阿娘眼中,他就是害死妹妹的凶手,整个家中,只有父亲会与他说话。”
他顿了一顿“晏亭月,确实是叫祖母惯坏了,但祖母你也明白,就连父亲也没有办法。祖父又一直静养。”他欲言又止的顿了顿“我们从来不是她的靠山,从小到大,从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