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也都找过了,”胡嬷嬷急得上了火,“平康坊那里的酒楼茶坊都不曾见过她,后来是如意书坊的严老板着人上门说是大姑娘向他借了马车出城,说是来给你送些东西,马车出了城后,大姑娘便让车子回转了,严老板思来想后觉得不对劲儿,这才上门禀告夫人。”
“你是说大姐坐着严老板的马车出了城,说是要给我送东西,之后便独自下了车,让车子回转了”这么说来,便是程钤是有预谋地离家,而非遇着危险了,程锦却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她知道程钤担心进宫的事儿,不愿意独自待在京城,可她难以想象她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反抗。
“大姐做事一向稳重,不会轻易涉险,既然她让严老板的车子回转,定有人在城门口接应她。”程锦想了想,“平日在外头为大姐跑动做事的人都有谁”
“大姑娘自小便帮着夫人管事,夫人能够使唤得动的,她也都使唤得了。”胡嬷嬷摇头,“但下人们一向都有分寸,不会帮着大姑娘做这种事儿的,便是迫于无奈做了,也会给府里报信的。”
“可问题是大姐一向稳重,下人们也想不到大姐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准还以为是奉了阿娘的令呢,谁能想到她是要借机离家。”程锦摁了摁太阳穴,“胡嬷嬷,你快使人到郊外的几座庄子挨个儿问问,大姐十有八九是调动了他们。”
“老许”程锦突然福至心灵,“老许是父亲的人,稳重可靠,又有一身武艺,待人很是真诚,大姐十有八九是找上了他。”
“姑娘是说大姑娘在马场”胡嬷嬷燃起一丝希望。
“之前定是在马场,现在或许还在马场,但我觉得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了,”她闭目沉思片刻,“可有舆图离这里最近的驿站在哪儿”
文绍安很快找了一张舆图给她,“从我们这儿到下一个驿站还需大半日,若从侯府的马场出发,到驿站也只需要大半日。”
“我猜大姐昨日定是去了老许的马场,她经常去各庄子巡查,老许夫妇定不疑有他,故不曾及时同阿娘回报,今日一早她又以送东西给我的名义,让老许将她送到这个驿站。”程锦指着舆图上的某一点道。
程钤行事稳重,便是离家出走,也不会毛毛躁躁卷个包袱就轻易离家,将自己陷入未知的险境,所以她不可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地上路,也不会雇外头不明底细的马车,待今日她在下一座驿站同她会合后,她就能跟着他们一路,自然也是安全无虞,这一切定是她已经盘算好了的。
“这”胡嬷嬷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急得直跺脚,“大姑娘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怎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大姐也是被逼急了,胡嬷嬷,你先回去同阿娘说一声,让她莫要担心,再使个人去马场问明情况,我这一路若是遇上了大姐,定会报于阿娘知晓的。”
胡嬷嬷此刻也没了主意,听得程锦这么说,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程锦顿了顿,又道,“你先莫急着走,我修书一封,你带回去给阿娘。”
虽然程锦也不赞同程钤在这个时候弃秋闱于不顾,同他们一块儿南下游历,但是程钤费了这么大的工夫逃出来,显然也是下定了决心,她若是站在程夫人那一边,强要将她送回去,怕是程钤今后的日子不好过,说不定程夫人一怒之下会将她拘在家中,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钤待她如姐如母,呵护了她这么多年,她哪里舍得程钤受委屈,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是态度坚决地站在程钤那一边,程钤怕是已经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放下所有的顾虑,孤注一掷了,她岂能让她失望。
胡嬷嬷也不敢耽误程锦的行程,得了信便匆匆往城里赶,而余溪则带着众人沿官道南下。
“我们一路取道江东南下,久闻江东繁华富庶不输京城,大家此去也正好见识一二。”余溪笑道。
裴先生第一个没有意见,他一向推崇鸿山书院,这一路能与四个鸿山弟子同行,可谓是喜不自禁,拉着方芜不住地同他谈论诗文时政,管余溪去哪儿呢。
方芜看上去严厉,实际上修养极好,哪怕此刻因为苏相和崔相之争而心神黯然,但是面对裴先生的热情,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耐着性子一路同他交谈。
方芜带了几个随从,文绍安和杨忠也各带了随从兵卒,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南下,在官道上十分打眼,引来不少往来行人的注目。
“我们到了下一处驿站,便换了行装,假扮成商队吧”余溪有些不自在地压低了声音,“就算我们是去当幌子的,可这么大摇大摆地一路走官道住驿站,瞧着也太傻了些,再说带他们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若能一路体察风土人情,才不枉走这么一趟,若他们一路上都在这驿站之中,不曾听得外间议论,同在京城何异”
杨忠在余溪身边骑着马陪她说话,听得她的提议,想了想道,“这才刚刚离京,离南州还远着呢,倒是不急着这么快便换行装,一路走官道住驿站,虽然无趣了些,但胜在平安可靠,咱们看着人多,但若遇上山匪凶徒怕是未必有一拼之力,我自然能护住你,绍安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