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阳,你同朕出来一下。”隆庆帝目光温和地望着常阳公主。
“皇兄,”常阳公主低着头恭顺地跟在他身后,紧紧地攥着衣角,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难堪。
“你莫怕,你同朕是亲兄妹,有什么话说不得朕又不会吃人,你怎么怕成这样”隆庆帝有些无奈,“常阳,你还记得我们在郡王府里的日子么那个时候你还太小,想来有些事儿已经忘了吧”
“没有,”常阳公主抬起头,“我都记得。”
隆庆帝虽然不说话,但始终用温和而鼓励地眼神看着她。
常阳公主抿抿嘴,声音有些干哑,“有一回张氏养的狸猫要来抓我,是皇兄挡在我的身前,结果皇兄被狸猫挠得流了血,一直到现在手上还有一道疤。”
“朕还记得,刚进宫那些年,张氏闹病,说是朕克了她,父皇无奈,只得让朕住到最远的偏殿,那时候朕不适应宫里的生活,何况是那阴冷的偏殿冷宫,伺候的宫人捧高踩低,待朕颇不尽心。母后又要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安阳,无暇多顾,是你藏了吃食偷偷带给朕,将自己攒下的首饰银子打赏给宫人,求他们善待朕,那时候你还不到五岁,真真是难为你了朕继位之前那些年,日子实在难过,是我们兄妹俩一路扶持过来的,你是朕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可是怎么这些日子,你待朕越发疏远了”
“皇兄,不是的。”常阳的眼中含着泪,“我知道皇兄日夜为了国事操心,实在不想让皇兄为我操心,何况我过得确实很好,我同安阳性情不同,她天真浪漫,在她眼里非黑即白,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可我对文大人真不是安阳说的那样文大人俊逸斯文,才学非凡,大梁的女子少有不钟意他的,我欣赏他的气度、才华、学识,也喜爱他的相貌,可我从未想过要同他在一块儿,我对他就如”
常阳公主努力地思考着,“就如见了一副极美的画,我喜爱那画,想要多看看它,想到它为别人所有,也会因为不能常常看到画而失落,但并非想同那画朝夕生活在一块儿”
常阳公主依旧觉得自己比喻得并不恰当,懊恼地摇摇头,“皇兄,我不知该怎么说文大人也许就如天上的明月,只需要那么远远地看着,就觉得满足了”
“似乎也不是,我就觉得文大人是个极好的人,其他就真没了,阿锦能够嫁给文大人,我也真心为他们俩高兴,皇兄莫要信安阳的话”常阳公主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急得眼中冒出了泪花。
“常阳,莫急,皇兄知道。”隆庆帝拍拍她的肩膀,“他们的事儿,咱们不提了。你是朕的亲妹妹,你的驸马理当眼中只有你一个人,一心一意地和你过一辈子,母后已经在给你挑选婆家了,但一直没和你提,也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选中满意的人,在我们看来,只有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你。文绍安这么轻易就被程锦的相貌所迷,可见他贪欢好色,不是良配,配不上你。”
常阳公主被他逗乐了,“皇兄又胡说,阿锦聪明伶俐,又颇有才学,同文大人确实十分般配,同我哪里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我们不提他。但若你今后遇到了意中人,大可不必藏着掖着,说出来一同参详,无论成不成,你都要记住皇兄和母后是为了你好,绝不会害你的。”
“我晓得的。”常阳公主乖巧地点头,可她越是这般乖巧听话,隆庆帝就越明白她不曾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第二日一早,便有官媒上承恩侯府提亲,请的还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周婆子,将文绍安和程锦两人夸得天花乱坠的,府里众人这才知晓此事,个个震惊非常,有羡慕的,有妒忌,当然也有真心欢喜的。
“就是戏里那个文郎”连一向不问世事的程老夫人都拉着程锦感兴趣地问道。
“戏里那个是文相,绍安是他的曾孙。”程夫人陪笑道,她今日格外春风得意,连看程老夫人也觉得顺眼起来,哪怕她连文绍安是谁都搞混了,她还是很有耐心地笑脸相迎。
“你当我是老糊涂吗文郎和文相,我分不清楚”程老夫人却不领情,对她怒目而视。
“大嫂,这是府里戏班刚排的新戏,说的是状元郎蟾宫折桂的事儿。”程三夫人殷勤地笑道,“老祖宗,锦姐儿要定的人家便是那蟾宫折桂的文郎,您未来的孙女婿。”
“好好好,这孩子生得俊”程老夫人高兴地连连点头,将程锦招到面前,慈爱地拍着手,“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的,果不其然,连状元郎来提亲了,你们这两个孩子都生得极好,真真是般配。”
程夫人在心里暗嗤,程老夫人两句话不离生得俊,恐怕她连文绍安长相如何都没认清,只记得那戏子的扮相俊了。
程二太太被打得伤了元气,虽然这几日程老夫人寿宴,强撑着起来了几日,但到底精神不济,加之她又没有女儿,对程锦的好亲事也生不起什么嫉妒的心事,稍坐了一会儿就回自己房里去了,左右比儿子,程夫人是远远比不过她的。
何况如今她满心都是对程二老爷的怨恨,对程夫人和程锦的敌意,无形中消弭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