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啧啧称奇,“好一出狗血大戏,怎么没有书坊编成话本子”“谁说没有,我们北地何止有话本子,连戏都有,大家都看腻了。毕竟倪都督已经不在北地了,叶大人又在京城,那些话本子给他们换了个名字身份,但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他们,大概怕惹麻烦,这些话本子一向不曾传到京城和南边。”话本子风靡大梁,但各地流行的话本子各不相同,除了与风土习俗相关之外,多少也有些避讳的意思在。“话说回来,叶大人当年救了倪都督的父亲出狱,怎么着也算是倪都督一家的恩人吧,却落得小产和离的下场,这分明就是恩将仇报啊。”程锦平日嘴上虽然没饶过叶萍,但也知道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加之有鸿山书院这一层关系在,叶萍早已被她看作了自己人,得知她当年竟被那倪光这般作践,心里腾地起了火,对倪光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当年我年纪尚小,其实对这事儿知道得也不清楚,不过是道听途说,有一些也是话本子里说的,真假未可知,你莫要尽信。”李玉虽然好酒,但酒量也算不上大,手里拿着小酒坛子,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才会这么一股脑地把这陈年八卦说与程锦听,此刻感受到程锦的怒气,酒意醒了几分,连忙解释道,“我自小便认识倪都督,他是个耿介正直的人,生活十分清贫简朴,不仅爱兵如子,待我们也很是亲切,上阵杀敌更是不顾生死,着实是个好人,不是那等会恩将仇报之人。至于那些姬妾,老实说,我是一个也没见过,以前听我母亲说过,自从与叶大人和离后,他便遣散了府里的姬妾,那个害得叶大人小产的妾室更是直接被杖毙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孑然一身,我想他对叶大人也该是有情的。”“叶大人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让这倪都督这般放在心上。”程锦不无尖刻地说。“你同叶大人相熟”李玉终于回过味儿来,寻常人听到这样的事儿,大都会把注意力放在轶闻本身上,似程锦这般维护叶萍的,大抵是同李玉维护倪光一样,与叶萍相熟,人总是愿意为自己相熟的人说话的。“谈不上相熟,不过是有过数面之缘而已,”程锦神色不虞,“我向来钦佩叶大人、余先生这样的女官,科举入仕本已不易,对女子而言更是难上加难,两位女大人能够坚持走出这条路,无疑是给我们闺阁女子燃了一盏灯,让我看到了女子不是只有在后宅里相夫教子一途,没想到叶大人这样的巾帼会被人这般作践,多少有些意难平。”“说得不错,我自幼便喜欢读书,母亲拿了闺训给我,我一向扔在一旁,只抢哥哥们的论语读,恨自己为何不是男儿身,可以堂堂正正地说我要读书。后来我想要入太学读书,父母虽一向宠着我,却在这件事上不肯松口,还是倪都督得知后拿了叶大人的例子,劝了我父亲,他们才松口允我进了太学。”程锦惊诧,这倪光的脸皮究竟有多厚,才会在那样伤了叶萍之后,还大喇喇地在旁人面前提起她。“其实他们当年的事儿,我们这些外人哪里能知道得那般清楚,很多事情不过是牵强附会,捕风捉影罢了,也许另有内情。”程锦撇撇嘴,什么内情,不过是倪光对那周氏无法忘情而已,他应当不是贪欢好色之徒,什么广纳姬妾不过是做给叶萍看的,叶萍一走,便遣散姬妾,至于杖毙那妾室,也不过是给鸿山书院一个交代而已。“如此看来,武州大都督那里倒是更有胜算了,有倪光在,定会尽全力救出祁王妃,祁王妃一脱困,武州大都督便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祁王。”程锦面含讥诮道。“倪都督与周大都督交恶多年,想要让两人拧成一股绳,怕是不容易。”李玉不是没听出来程锦的讥诮,十分后悔一时嘴快同她说了这陈年旧事,情绪也随着低落下去。“你不必太过忧心,不到迫不得已,朝廷不会随意调动北山军南下的,如今崔相调动你们,一方面是给祁王个威慑,一方面也是为防南边抵挡不住,祁王北上,该是不会让你们去南州山间打仗的。”程锦还没有糊涂到把气往李玉身上撒,连忙劝解道。“但愿如此吧。”“若真有个万一,我也会尽力想办法阻止朝廷调动的。”程锦正色道。李玉没有想到程锦真的会给她这个许诺,大喜过望,虽然程锦只是个小姑娘,承恩侯府也没有实权,但比起他们平北伯府已经是强多了,她肯尽力帮忙周旋,便是成效或许渺茫,也已经很让她感激了。程锦同李玉喝了一场酒,虽然神智尚算清醒,但动作却迟缓了许多,翻墙的时候卡在墙头晕了一小会儿,见天空明月皎皎,凉风习习,觉得十分惬意,索性便在墙头上坐了下来,望着天空发呆。“你今日倒是好兴致,深更半夜坐在墙头发呆,也不怕被学监逮个正着”身边有衣衫窸窸窣窣的轻响。她抬头望去,那少年青衫猎猎,若姑射仙人乘风而来,恍惚之间,已不似在人间。文绍安见她歪着头,盯着他直瞧,那眼神有些发直,眉头一皱,“你喝酒了”“等等”她伸手做了个手势,捧着脑袋冥思苦想,“你方才那模样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怎么想不起来了”“吃了它。”他拈着一枚丹药,往她嘴里塞。“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摇着头连声“呸”着,“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给我吃了么你这是想要毒死我”“胡说八道什么”他没好气地拍拍她的脑袋,“这是解酒药,你吃不出来”“哦,”她乖巧地点点头,“我没醉。”她确实是没醉,方才还能一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