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绍安微微侧过脸去,起身道,“这些日子四处都不太平,你在国子监里好好待着,还比其他各处安全一些,且安心在这儿读书,多学些东西对你今后有帮助。你继续睡吧,天快亮了,明日一早还要上课,莫再同今日一般逃课了。”
“你知道我逃你的课”程锦讪笑道,“我昨日实在是太困了,在学舍里一睡就睡到了现在,今后保证不逃了。”
他倒还不至于小心眼到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同她过不去,只是温声道,“再忍些时日,待月考之后,你便向宋祭酒提出游历,之后便不必日日拘在太学中读书了。”
“听说月考很不容易,你就这么有把握我能过得了”方默他们可是把月考说得比乡试还难,若想要出去游历,在通过宋祭酒的考验之前,还必须拿到月考第一。
他微微一哂,“鸿山书院的大师伯若连区区太学月考都得不了第一,鸿山书院也枉称天下第一书院了。”
“哼,”程锦傲气十足地冷嗤一声,“单就射御一道,太学就远比不上鸿山书院。”
太学虽也有射御课,但就是个花架子,监生们抵触,先生们不上心,纯粹是为了君子六艺凑数的。
而鸿山书院向来注重文武并行,便是余溪那样的弱女子都有一身好武艺好胆色,更遑论其他人了。
且不论太学里先生的水平如何,大的方向上出了问题,学问再精深也无济于事。
“大梁若再这么重文轻武下去,别说是南蛮北蛮和西域了,便是祁王来攻都守不住,这伙子文臣把持朝政,还一口一个庄敬皇后如何如何,文相如何如何,这大梁若真亡了,怕是两个死人还得出来给他们背锅。”
“王朝更替,乃是天道循环,自古有之,何来背不背锅一说。”他的神色极为平静,“天下承平已久,人们早就忘了武将的辛苦,若想纠正这种风气,必得一战。”
她点点头,隆庆帝怕是早已存了必战的心思,只是苦了那些遭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她疑惑地看着他,“是不是你们修道之人与世事都看得特别淡,百姓颠沛流离,生民命如草芥,在你们眼中怕也是天道循环吧”
“人生有定命,着实是天数。而修道人行的大义,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赵齐当年身为大宗师,自可以超脱世俗,不问世事,追求长生,可他宁愿放弃性命救天下生民,普度众生,这便是他的大义。”
“那你呢若有一日生灵涂炭,你可会如他一般成全这份大义”她并非在试探,而是真心好奇。
前世的文定年究竟是自愿,还是被她裹挟着卷入萧晟的阵营,一直都是她的心结,哪怕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文定年了,她还是想要知道答案。
他浅淡地笑了笑,却避而不答,揉了揉她的头发,“天快亮了,我先走了,若是惊动了旁人不好。”
鸡鸣声中,他大大方方地推开门融入天光微明的夜色中。
“走得倒是挺快。”她望着他的背影,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一直睡得很昏沉的青萍突然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见到程锦已经起了身,忙不迭地起身,惶恐地请罪,“姑娘,奴婢该死,一时不察竟睡过了头”
她一向觉浅,夜晚当值一向尽心,却不曾想竟会鬼使神差地睡过了头。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个儿昨日贪睡,半夜饿醒了。”程锦摇摇头,指着桌面的点心,“我方才翻墙出去买的点心,你吃么”
青萍慌忙摆手,自去给她打水梳洗不提。
程锦在太学中的日子过得十分清闲,除了上课时认真注书之外,便是听监生们在课余议论时政。
“我之前还当大理寺如此无能,京中出了这么多命案竟都破不了,如今才知道竟是祁王从中作祟。”
“想来大理寺早就找了苗头,只是祁王势大,屡屡阻扰,否则京城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枉送性命。”
“大理寺卿韩大人这一次倒是真的豁出去了,冒着诬告皇亲的重罪弹劾祁王,一个不好是要下天牢的。”
“哪里就是诬告了在京城作乱的南蛮人都已经招了,还有那几条蛊虫都呈送到了御前,皇上和诸位大人都亲眼所见,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事情。”
“不曾想祁王竟如此大胆,对平民下手也就罢了,竟使人血洗大理寺,真是视朝廷如无物”
“祁王有不臣之心久矣,我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且看崔相怎么说吧,听说皇上与诸位大人闭门议事了整整一天,还未商量出个结果。”
“说的也是,无论如何,总得给祁王一个上书自辩的机会,祁王镇守南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他每年都要斩上千南蛮贼子,南蛮对他应是恨之入骨,如何肯同他勾结谋反怕是南蛮人的反间计。”
“说不定是韩大人破不了案,把这事儿往祁王身上赖呢。”
“若说是京兆尹宋大人兴许还有这个可能,”说话的人一脸嘲讽,“韩大人素来谨慎,是个好好先生的性子,这么大的事儿如何敢诬告亲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