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来见过蒋学正。”程夫人对着一个身着丁香色衣裳的妇人,肃容道。
“学生见过蒋学正。”程锦依稀记得女学的学正似乎并不姓蒋,也不知道这蒋学正是何来头,但今日甫入国子监,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忍住困意做出一副端庄乖巧的模样。
蒋学正的颧骨很高,嘴唇极薄,看着便不好相处,何况她衣着素朴庄重,不苟言笑,程锦猜她十有八九看不惯自己这种勋贵出身的小姑娘,幸亏她被文绍安调到女学去了,若是让她常同这蒋学正打交道,恐怕是没法子装上太久的乖巧了。
“我可当不得承恩侯府五姑娘的礼。”蒋学正本就生得刻薄,语气更是尖刻,极不讨人喜欢。
程夫人本打算尽力隐忍,但蒋学正这态度着实让她忍不下去,正待发作,却听那蒋学正道,“承恩侯府果然深得圣眷,程五姑娘说来女学就来女学,说去太学就去太学,视国子监的规矩如无物,果真了不得。”
“什么女学太学”程夫人一脸莫名其妙,“着我家程锦来女学也是圣上的旨意,你当我们承恩侯府”
乐意么
这三个字还未出口,程锦连忙拉了拉程夫人的衣角,无论她怎么样,程钤今后还是要在女学读书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连累这个蒋学正也恨上了程钤,何况这话要是传到隆庆帝的耳朵里,定要惹他厌弃。
程夫人回过神来,强行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硬梆梆地道,“我们是得了国子监的书函来女学读书的,不知蒋学正可否领阿锦去她自己的屋子。”
“我这里庙小可容不下承恩侯府的大佛。”程夫人的退让并未换来蒋学正的收敛,一脸阴阳怪气道。
程夫人忍无可忍,正待爆发,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擦着汗匆匆跑了过来,“程夫人,程五姑娘是我们太学的学生,这边请”
“啊”程夫人骇了一跳,虽然她也有过将程钤和程锦送入太学读书的念头,可那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
入太学读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对女子的要求尤其严苛,要由国子监祭酒亲自考核方可入读,太学里两百来号监生,女监生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每个女监生入学都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后头盯着,不比寻常监生入学那般容易操作,国子监宋祭酒又是个方正的读书人,哪里会愿意卖他们这些外戚这种人情。
如今的读书人尤讲风骨,不畏强权,有些人甚至以顶撞九五之尊为荣,便是隆庆帝亲自发话,都未必能把女子送进太学,何况是他们区区承恩侯府。
“这位大人,是不是弄错了”程夫人待太学里的大人同待蒋学正的态度完全不同,收敛了一身气势,变得谦逊有礼。
在大梁读书人的地位超然,真真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便是隆庆帝都得好声好气地同朝中文臣们商量大小事务,何况是什么勋贵外戚。
而在读书人之中,尤以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大人们最为清贵,尤其是翰林院,大梁的历任相公,自文相开始,都是翰林院出身,读书人私下都说,不曾入过翰林院,任你功高盖世,日后都与相位无缘了,而国子监是大梁最高学府,监生们个个都是国之栋梁,国子监的大人们也可以算是桃李满天下了,有的时候甚至连相公都是祭酒的学生。
因此这两处的大人们品级虽不高,却从不敢有人小觑,程夫人今日虽是摆明了要来给程锦撑腰,但也只敢在女学的学正面前耍耍威风,到了太学这儿便自然而然地放低姿态。
国子监分太学和女学,太学是正儿八经的监生,可以科举入仕的,女学则不过是培养各家主妇的地方,孰轻孰重,无需多言。
不过太学里的大人们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不似那些命妇们心胸狭窄,为一点儿小事斤斤计较,虽然小觑女子,但也不会有意为难女子。
“没有弄错,前日祭酒大人特地交待下来的。”那位四十多岁还只是八品的大人态度也很是和善,朝她们拱了拱手,“你们随我来。”
程夫人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领着程锦跟着走,“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官姓郑,此中原委下官也不知,是祭酒大人交办的,想必是程五姑娘才华过人,得了宋祭酒的青眼。”郑大人憨憨一笑。
“郑大人,祭酒大人莫非是弄错了我的长女程钤女学读书多年,颇有才名,会不会是同程锦弄混了”程夫人不是故意看轻程锦,但毕竟她才清醒一个多月,又一直都在族学读书,家里虽然知道她聪明过人,但她却不曾在外边出过风头,和国子监宋祭酒更是从不曾有过来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了他的青眼。
“程钤我知道,确实是个难得的才女,若是男子,定能有一番作为,但此次得了祭酒大人青眼的确实是程五姑娘程锦,下官当时也有过疑问,您问的问题,下官也问了,还同祭酒大人反复确认过的。”郑大人十分热心,被程夫人连番质疑也丝毫不恼,还同她细细解释道,“啊,当时翰林院的文大人也在,他也听得分明。”
程夫人眼皮一跳,国子监的宋祭酒同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