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起了战事,谁来领兵打战不可能是文官,上阵杀敌还是要靠武将,尤其是勋贵。
他们手里有了兵权,说起话来腰杆子也就直了,而隆庆帝也能够通过这样一场大战,收拢将士的心,顺势收拢已经集中在文官们手中的权力,一旦启动战事,对隆庆帝来说是一场豪赌,对文臣们来说却是怎么都不可能赢的一场赌博,这才是包括韩道在内的文臣最忌讳的。
“穷兵黩武,怕是非明君所为。”韩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大人,四处征伐才是穷兵黩武,镇压反贼是顺天而行。”叶萍顿了顿,“而我们也只剩下这条路了。”
京城有南蛮人使用蛊虫作乱是事实,不管他们究竟犯下了多少起案子,其他案子的真相为何,将责任推到南蛮人身上,再转嫁到祁王身上无疑是最省力的一条路,何况祁王的确有反意,债多不压身,只要他们大理寺挑明了祁王想要谋反,他们就有了生路,若不然,这个黑锅他们只能自己背了。
到时候对朝廷交代不了,罢官夺职是轻的,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
没有人是不惜命的,做到这个位子的人,也没有不贪恋权势的,韩道闭了闭眼,果真动心了。
属于他们这些文人的共同利益,比不上眼下自家的前程,乃至身家性命重要。
“请夫子派来的人好生查探,无论是谁作乱绝不姑息,本官一定如实向圣上向朝廷禀告,”韩道闭了闭眼,“一定要快,五日还是太长了,最迟后日,本官定要向上呈奏,一切案情皆由你直接向我汇报,无论是谁问起,都不得轻泄机密。”
既已下了决心,那便是要与朝廷百官为敌,此事必须越快越好,万一拖延下去不仅有可能走漏风声,还有可能提前被人看破,那身处风口浪尖上的大理寺可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程锦在一边仔细查验着周阿三的尸首,听闻她是夫子座下的小僮,特来协助查案,大理寺众人都待她十分客气,并不因为她年纪小而有所轻视,甚至还用一种奇异的期待目光看着她。
在他们看来,程锦是夫子特使,专为凶案而来,便是叶萍和文绍安这样正儿八经的门徒都比不上她在此案中的重要程度。
大理寺那几个老仵作更是以崇拜的眼神盯着她瞧,暗暗感叹她的确是有真本事。
他们做仵作几十年了,那手法竟还不如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僮熟练,夫子独居鸿山,座下小僮于尸检小道都有如此造诣,可见夫子的学问有多么精深。
程锦解下覆在口鼻处的帕子,以清水净了净手,朝叶萍微微摇头,低声道,“此人并未中蛊。”
叶萍瞠目,“怎么会”
她方同韩道商量好应对,却被现实狠狠地给予一记重击,“他并未中蛊如何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文绍安却丝毫不意外,“把在升平坊发疯闹事的女子押进来,再查一查。”
“怎么可能不是中蛊”叶萍拉住程锦,一脸焦急道,“你再好生查查,会不会是弄错了。”
“我已经十分细致地反复查验过了,绝对不会出错。”程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难得耐心地仔细解释道。
“那他为何会好端端发了狂他有妻儿老母,如何会抛下他们不顾还有那些狱卒,与他也算是半个同僚,他怎会下如此狠手不可能”
“一个人好端端发了狂,不是只有中蛊这一种可能,也许他之前将内心的疯狂掩饰起来,也许有人得罪了他,触动了疯狂的一面,也有可能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或者是”她抿了抿嘴,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总之一切皆有可能,你们再去仔细查访近日他可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能发现线索的,总比在这儿浪费时间好。”
看着叶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她才扭头对文绍安道,“也不知道是她过于自信,还是对这个结果期望太高,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还接受不了。”
“真相从来没有捷径可言,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文绍安的脸色平静,并不为叶萍的处境忧虑。
“这周阿三不曾中蛊,从方才查验的结果看,甚至并没有什么异样,若他真的是失了心智,会不会是中了法术”
“你说过一切皆有可能,”文绍安摇头苦笑,“除了法术之外,还有不少妖物擅长蛊惑人心,若是一一核查比对,怕是极为不易,原本以为只是南蛮依附祁王作乱,如今看来却是越来越复杂了。”
“怕就怕当年那些方士同蛮人勾结在一块儿,”程锦苦笑,“好好的太平盛世,偏生有人要来颠覆江山,给世人找不痛快。”
“方士”文绍安的眼神又阴了下来,“前世的仇还不曾报,今生他们倒是找上门来了。”
他暂时没法子拿萧氏子弟如何,却不想轻易放过那些方士,过去他们隐于江湖,他寻不到他们的踪迹,若他们敢出现
程锦一边同他说话,手里一边飞快地检查着升平坊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不如小沙弥那么幸运,那些兵丁们下手极重,她体内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