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萍认真地看着她施针,她下针如电,又快又准,看得众人眼花缭乱,那小沙弥的血很快便止住了,但是脸色依旧青黑,容色可怖,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中毒太深。
“给我一碗清水。”程锦直起身子,“这里人太多了,闷得很,活人都要给憋死了,何况是个半死不活的人。”
“你们先出去。”叶萍挥挥手。
众人看着叶萍的眼神有些异样,没想到这“黑面阎王”对她家里的小僮如此言听计从,不仅纵容这小僮言语放肆,还处处维护,莫不是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可看着小僮身量,怕是毛都没长齐,叶萍的口味未免也太重了。
“大人,这不妥当,万一这小沙弥暴起伤人”
“我这一身武艺难道还怕他一个八岁小孩儿再说不是还有文大人么你这是不信我们鸿山的剑术”叶萍抽出腰间的软剑,“唰”地一声削下桌面的一角,当真是快如闪电,削铁如泥。
那人还想说什么,文绍安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人一个激灵,不敢再做声,自出去守着不提。
叶萍看着程锦拿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调成的糊糊,敷在那小沙弥的胸口上,立刻捏住鼻子,“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臭你什么时候捣鼓出来的”
“这是马粪和草灰啊,你方才只顾着逞威风,自然没发觉我在做什么,”程锦抬头朝她直笑,“叶大人,你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切莫作出这般闺阁女子的矫情姿态,实在让人啧啧”
“让人如何”叶萍连忙放下手,摆出威严的模样,“你上回在大理寺引出蛊虫,怎地都没用这么恶臭的东西”
“蛊虫不同,解法自然不同,上回的蛊虫本可以用童子尿来解,不过顾虑到文大人羞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解衣撒”
“莫要顽皮。”脸色一直都没缓过来的文绍安表情总算有了一丝波动,轻敲了她脑袋一记,那眼神却是看得叶萍起一身鸡皮疙瘩。
“哎哟,疼死我了。”程锦就势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地控诉。
“很疼么给我看看。”他连忙俯下身去。
“你们俩够了吧”叶萍忍无可忍,“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你们却在这儿没完没了地打情骂俏,要亲热回家亲热去”
文绍安直起身子,脸上难得有了不自然的尴尬,“她还小,你莫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你同她勾勾搭搭的时候,怎么不顾虑她还小”叶萍孑然一身多年,也不是那种见不得小情侣恩爱的人,可这两人也太不懂得看时间场合了,自己急得嘴角冒泡,他们还有心思你来我往的。
“叶大人,你也太粗俗了,我不过和文大人说了几句话,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打情骂俏,勾勾搭搭了你这是淫者见淫”程锦扁扁嘴,很是委屈,好在手上的动作不停,那小沙弥的身体里似有活物在爬动,看得叶萍头皮发麻,实在没工夫计较程锦的狡辩。
从小和尚胸口爬出来的蛊虫是一条细长的灰白虫子,模样很是恶心,看着完全不如之前他们所见的小胖虫子那般讨喜。
“这蛊虫莫不是被你用马粪给折腾得脱了形吧怎生得这副模样”叶萍一脸狐疑地看着程锦。
“怎么着,叶大人还挑剔这蛊虫的长相”程锦也是一脸嫌恶,“不过这虫生得也太丑了些,一看就是未经过精心饲养的,蛊虫之间也分三六九等的,这条蛊虫是最不入流的,也是最凶最直接的傀儡蛊,中了蛊的人会根据指令,不顾一切地杀死对方,完全没有神智,无论杀不杀得成最后都会被蛊虫啃食心肺而亡。”
她向叶萍讨了火折子,将这蛊虫放在碗中细细研烤,屋子里瞬间充满了一股奇异的腐臭味儿,比之前的马粪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又在折腾什么”叶萍被熏得眼泪直流,看着文绍安上前给程锦的面上系了一条帕子,真想啐他们俩一脸,自己还是他嫡亲师姐呢,怎么没见他想得如此周到
“这蛊虫同我们之前所见的不同,炼制手法非常粗劣,才会有这样的恶臭,也就是说给小沙弥下蛊的,同给童浮生、严掌柜,还有我阿娘下蛊的不是一个人。”程锦将那蛊虫烧成灰烬之后,才拍了拍手掌道,“南蛮人在京中作乱的不止一个人,应当还有不少同党,为首的精擅蛊术,在南蛮该算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他下的蛊算是十分精致了,像小沙弥这样不重要的人,则由他的同党下手。”
叶萍点点头,这和他们之前推测的并无出入。
“不知叶大人寻到你们的内鬼了么”程锦突然问道。
叶萍有些难堪地看了文绍安一眼,“还不曾。”
内鬼的事儿他们一直在努力查探,但都一无所获,对方实在太过精明了,大理寺里的官吏兵丁众多,想要在那么多人中寻到内鬼,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有谁言行举止异于往常”
“似乎并没有。”叶萍摇摇头,大理寺是重地,若有人突然异于往常,会立刻被人监控起来,除非那人内心强大,掩饰本领极为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