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要走读书科举一途,便是投身宦海,哪来的逍遥自在这世上做什么事儿都得下苦功。”
“科举不过是敲门砖罢了,我若是考中了,得以授官,最多干个几年,便挂冠求去,悠游山水,岂不快哉只要看得开,处处皆可得逍遥自在。”程锦笑嘻嘻地说。
程夫人本就对她格外宽容,自从同意她参加秋闱后,对她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使还不能接受她不嫁人生子,但此刻对她的描述也产生了无法自制的向往。
程锦想要的,也正是她曾经不敢宣诸于口的梦想,她微微怔了一下,并未像过去那般劝告责怪,似乎也在想象那样悠游自在的日子。
最后都化为了一叹,程夫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傻孩子,快回去歇着吧。”
程夫人想要瞒着程钤,可是程钤是何等敏锐聪颖的人,虽因和程明志起了争执心有不快,早早歇下了,但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外头有人声走动,立刻惊醒唤了丫鬟来问。
程夫人有心把事情瞒下来,她的丫鬟自然探听不出什么,待到早间听得程钰的乳娘得了急病暴毙,听说还是能过人的瘟病,程钰被临时移到一处闲置的院子安置下了,心里立刻觉得不对劲,此事定有内情。
程夫人那儿既然打听不到,便把程锦拉了过来。
“你莫同我打马虎眼,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程钤看门见山道。
“我就说什么都瞒不过大姐,可阿娘说莫要再让大姐操心,”程锦扁扁嘴,“若是大姐答应不再操心,折腾这条腿,我便告诉你。”
“你如今倒学会同我讲条件了”程钤作势要拧她的耳朵,“我几时折腾自己的腿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么我岂是那种不知轻重胡来的人。”
“你今日还要拖着伤腿去拜师呢,若伤了腿,落了病根,不正是任性胡闹”
程钤瞪了她一眼,“我今日是坐轿去的,于腿并无妨碍,何况已经同余博士商量好了,拜师都要毁约,今后如何立足世间”
程锦挠挠头,“那大姐你去吧。”
“你也得去,”程钤“哼”了一声,知道程锦不会那么痛快把昨夜发生的事儿说与自己,便想着拉她一块儿,从她嘴里撬些话出来,“你不拜师可以,就当陪我去一趟,你不是担心我的腿脚么便在一旁看着吧。”
只要不拜师,程锦倒是无可无不可的,她也想见识见识鸿山出身的余溪有什么真本事。
程钤口中说的余府,称它是“府”,着实有些抬举余溪了,与其说是“府”,实际上也只是个小宅,竟还比不上文绍安那一处逼仄的居所。
京城居,大不易,他们这些京官看似风光,实际上薪俸微薄,京城物价极高,尤其是房价,几乎是寸土寸金,除了封了爵的人家有赏赐的宅第,其他能买得起宅院的要么是世代清贵,要么是贵富豪商。
文绍安是天子近臣,得的赏赐多,又有那么一份家底在,能够赁那么一座小院子已是很不错了,余溪的居所,不过是窝在巷子里头的两间房加上楼上一间阁楼而已。
那巷子窄得马车都进不去,程钤只能让仆妇抬了竹轿送自己进去。
她们到余溪家的时候,她正在门口看着一个青年给她生炉子,她的脸上袖口都有黑黑的炭迹,显然对生炉子这项技能十分生疏,但脸上却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余先生”程钤在程锦的搀扶下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程钤来了啊。”余溪是个秀气温柔的女子,一看见她们就绽开一个和善的笑容,有些尴尬地说,“家里的仆妇有事儿回去了,我不会生炉子,让你们笑话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竹椅,“你腿脚不便,先坐一会儿。”
余溪还站着,程钤如何敢坐,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无妨。”
“你坐着便是,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余溪的神情不似作伪,是真的不在乎这些礼节,“莫要伤了腿脚,落下病根。”
偏偏程钤是个倔强的,余溪对她虽宽容,她却不肯有半分失礼,依旧低眉敛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悦然,好了,我先上值去了。”那低头摆弄的青年,直起身子扬起一抹笑容,朝程钤点了点头,又对程锦笑道,“小孩儿,又见面了。”
程锦老气横秋地朝他拱了拱手,“杨大人,幸会。”
青年咧嘴一笑,显然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趣。
“好了,你快去吧,莫误了当值的时辰。”余溪拍了拍青年身上的灰,温柔地催促道。
那青年朝她一笑,眼中难掩爱意,只是碍于还有两个小孩儿站在一旁看着,只能留恋地看了她一眼,才姿态潇洒地离去。
“你如何识得杨大人”程钤发现自家妹妹虽然清醒没多久,可有一大半时日在市井里瞎混,眼界倒还真不窄。
“那日在平康坊的时候遇见了,他给余大人买胡饼呢,瞧他们吃得香,我才闹着让阿期和阿远给我买的。”程锦对那个穿着侍卫服的年轻人印象深刻,今日见他和余溪态度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