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没听说过这个严洪,但是如意书坊在大梁,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些风靡大梁的话本子大都出自这个书坊,虽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杂书,却是个能生银子的好买卖。
“大姐竟会同如意书坊的老板相熟”程锦有些吃惊,这严洪定是个男子,程钤平日里看着是再规矩不过的大家闺秀,竟会同一个外男相熟
程钤却一脸稀松平常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宫里的两位公主喜欢读话本子,但她们平日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女学,连出门去书坊的机会也没有,便托我替她们搜寻话本子,后来太后姑母也爱看那些话本子,有的时候太后公主们已经把时兴的话本子读完了,书坊里却没有新出的话本子可卖。于是我便着人寻了如意书坊的老板来,让他寻人多写几个太后公主爱看的话本子,几年下来,自然也就相熟了。”
“怕是大姐亲自编了故事,让严老板带回去写的吧”程锦打趣道,程钤看上去规矩,其实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不似一般大家闺秀那么呆板,说不定她还入了如意书坊的股,从这一点上来看,程钤与程夫人一脉相承,都是极有经营头脑的。
对于严洪来说,一个小小的书坊背靠承恩侯府这座大山,无形中省去了很多麻烦,承恩侯不是一般的勋贵,只要程太后还在一天,这靠山就不会倒,何况只有程钤才知道太后和公主们爱读什么样的话本子,有她在背后出主意,再由严洪手下的那帮秀才们帮忙润色加工,这样的话本子定然能从宫里火到宫外,于书坊而言,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既是要写成话本子,那便不能用祁王的身份,那就假托一个茶商的家事吧。”程锦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话本子,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妙”程钤大笑,“南方产茶,茶商这个身份给祁王倒是合适得很,这身份地位虽相距甚远,却又让人想入非非。”
程钤一面使人去请严洪,一面同程锦讨论着这个现编的话本子,两人凑在一块儿写写画画,没多久竟也写了几行大概出来。
严洪也是常到承恩侯府的,一接到程钤的帖子,不敢有丝毫怠慢,便匆匆赶了过来,见程钤身边坐着个清丽无匹的少女,猜到是回魂没多久的程锦,心中好奇,却不敢多看,行过礼后,只顾着埋头读着程钤递过来的纸页。
当真是好字
严洪在心中暗赞一声,这字与庄敬皇后的原迹几无二致,甚至还在洒脱豁达上犹胜几分,若不是两位侯府千金端坐在上首盯着他,他都想对这字好好品评一二了。
程锦托着腮帮子打量着严洪,此人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虽身着儒衫,看着文雅,但眼神却十分精明,就算他的举止再温文尔雅,也无法掩饰他骨子里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严洪粗粗一读,心里便有数了,想来是前些日子她们的名声被祁王世子所累,两位姑娘这是变着法儿编排祁王世子出气呢。
“大姑娘,五姑娘,这故事有影射之嫌,怕是不妥吧”严洪有些尴尬地笑道,他的书坊开遍大梁,南边也有他的书坊,别说是让祁王知道了这个故事,就是武州大都督看到这话本子,也要发火的,得罪了那两位权势滔天的贵人,他今后还怎么在南边做生意
“严老板,你不妨再看一遍,仔细想想。”程钤微微一笑。
严洪自认得罪不起太后的亲侄女,只得硬着头皮再看了一遍,仔细一咂摸还真咂摸出几分门道,这茶商儿子争夺家产的故事,虽暗合祁王府之事,但故事的主角茶商次子是个博学多才,稳重有礼的儒生,茶商贵妾也是美貌端方的贵妇人,以祁王府那位侧妃和庶子的性情看到这个话本子,未必会觉得不喜。
而那位嫡子虽被描写得纨绔不堪,可后头也揭晓了真相,说是茶商主母得罪了接生婆,在接生时,被接生婆狸猫换太子,将自个儿的孙子与茶商的嫡子调了包,那接生婆的孙子顽劣歹毒,皆是因为他并非是茶商夫妇的亲生儿子,而他们的亲生儿子在贫家长大,却发奋苦读,考中状元之后来寻亲,一家几口大团圆,兄弟友爱,其乐融融。
平心而论这故事还挺有几分趣味,也很合大梁百姓的胃口,乍一看会让人想到祁王府的两位公子,但细细琢磨却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褒扬祁王府众人嘛,那个恶毒的嫡子,毕竟不是真的嫡子,同祁王府的这位世子爷该是毫不相干的,总不至于说祁王世子也是被人狸猫换太子了吧,所以前头的设定不过是巧合而已,严洪不停地说服着自己。
“严老板不必太过紧张,这种争产的话本子过去也不是没见过,一听到争产便往祁王府身上想,未免也太牵强附会了。”
严洪行商多年,走南闯北,对祁王府的侧妃和庶子的处境比程氏姐妹了解得还要更透彻,那位虽是侧妃,但在南蛮的地位极高,祁王对她也是又敬又爱,更别提那位庶子萧清朗的待遇要远远胜过嫡子了,他们母子所缺的就是一个名分而已。
而武州大都督是一介武夫,连女儿外孙在后宅被人磋磨都爱莫能助,又岂会注意到这话本子在影射什么何况他们写得也算是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