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青萍匆匆从内室里转出来,低声道,“大中午的,你在这儿冲她们发什么火姑娘还在歇晌呢,若是吵醒了姑娘,小心你的皮”
“我就是怕她们吵着姑娘,才说她们的。”红绡一脸委屈,说出的话也是酸溜溜的,“我虽比不得青萍姐姐你得姑娘青眼,但也不至于连说她们几个小蹄子都不成吧。”
“别一口一个小蹄子的,你要想得姑娘青眼,就别学赵嬷嬷说话,”青萍疑惑地看着她,“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寻她们撒什么气。”
红绡的眼圈红了,“赵嬷嬷被打了十个板子,一大家子人都被撵出去了。”
那十个板子落在赵嬷嬷的身上,也打在她的心上,一板一板货真价实,显然程夫人是动了真怒要惩治这个欺主的奴才,红绡实在是怕得不行,赵嬷嬷当初是程锦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屋里屋外全要看她脸色行事,便是程夫人都给她几分颜面,如今还不是说打就打,说撵就撵,她竟起了几分物伤其类的悲凉。
“那也是她活该,她当初是怎么对待姑娘的,别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吗欺主的奴婢自然要被撵出府的。”青萍理所当然地说。
“姑娘如今是真的明白过来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敬,她门儿清着呢。”红绡惨笑道,她之前虽不曾和赵嬷嬷一样对程锦呼来喝去,伺候的时候却也没多用心,赵嬷嬷每回为难程锦时,都是青萍出来维护程锦,她向来是圆滑地避而远之,这一切相比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如今才会对青萍另眼相看,“怕是要不了几天,我也会落得赵嬷嬷那个下场。”
“平素见你也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你和赵嬷嬷怎么能比只要你如今尽心伺候姑娘,她定不会为难你的。”青萍也有些急了。
两人在一块儿多年,虽然平日行事作风不同,也有过龃龉,但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多少也有些情分在。
一听青萍这么说,红绡就落下泪来,“我也想尽心伺候姑娘,可姑娘好了之后,行事同过去多有不同,自个儿有主意得很,我都不知该怎么伺候她才能讨她欢心了。”
“你快别这么想了,姑娘那时候还病着,什么都不明白,哪里叫事事都听咱们的,分明是事事都任人摆布,如今她大好了,自然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做奴婢的,就该事事听凭主子吩咐,难不成你也同赵嬷嬷一样,不愿意姑娘好起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姑娘好起来这是天大的喜事,我感谢菩萨都来不及呢,哪里会不愿意”红绡急道,程锦好了,就意味着她将来有了前程,她也不必永远跟着这个只能锁在后院的傻子过日子了。
“那不就结了,姑娘都已经好起来了,你今后便只要事事听姑娘吩咐就行了,你在那儿委屈什么劲儿呢莫非是给赵嬷嬷打抱不平赵嬷嬷为何会被姑娘绑走,原就是因为此人奴大欺主,姑娘过去病着,不同她计较,其实心里都明白着呢,你可不能再犯傻了。”
红绡愣愣的,青萍不是她一直以为的傻乎乎的实心眼,反倒是她,自以为是,实际上不过是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罢了。
“行了,姑娘还在睡,我回去看着,你去打盆水,好生梳洗一下,待会儿好好回来禀事。”话已至此,青萍觉得红绡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想必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
程锦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一直睡到晚饭时分,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愣怔。
她的魂魄五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扒皮拆骨之痛,忍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无一时能得到安宁,全靠她凭借远超常人的意志始终保持着意识的清明,如今陡然轻松起来,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梦中恍惚有梦到了一些前世的旧事,一觉醒来还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想起那五十年的遭遇,她不由得蹙起眉头,虽然她于术数一道研究浅薄,但她的父亲赵齐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人,不仅是大儒,更于阴阳术数上造诣深厚,作为他的独女和首徒,哪怕不曾精修钻研,于此道也大概略知一二。
当初困住她的阵法极其阴狠毒辣,与其说是为了助大梁国运,不如说是专为折磨她的魂魄而设,萧晟利欲熏心,根本不曾想过是否真会有助国运的阵法,更不曾考虑过囚人魂魄的阴毒阵法原就是歪门邪道,哪里有可能助国运。
因果一饮一啄,乃是天定,在思华殿设下阵法,囚的是她的魂魄,损的是萧氏子孙的福德,也难怪萧晟的后人子息不旺,怕是不要百年,萧氏一脉就要断绝了。
设计此事之人也不知同她,同萧氏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程锦闭着眼琢磨着当年的情形,本想着左右无事,也懒得起身,却不料腹中饥饿发出几声低鸣。
她正哭笑不得,如今的自己还真是饿不得,就连想赖个床都不成。
青萍听见动静,在帐外低声道,“姑娘,可要起来用晚膳了”
“起吧。”她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青萍和红绡低眉敛目地进来给她穿衣绾发,梳妆打扮。
“不用这么麻烦了,用完晚膳,又要梳洗睡觉了。”她打了个呵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