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平帝的独子隆庆帝继位后,尊程贵妃为太后,程家是天子舅家,这才得了承恩侯的爵位。
隆庆帝登基时不过八岁,程太后垂帘听政,程家的权势烜赫一时。
不过除了程太后,程家没出过什么人才,乍得富贵,众人做事皆没有什么章法,好在程家上下还算有自知之明,自觉自家这泥腿子出身,要武功没武功,论文才没文才的,和那些人精没法比,从来不掺和政事,就连程太后也只管隆庆帝的衣食起居,虽然垂帘听政,但从不多发一语,政事全交由内阁朝臣们决定。
程家识相,无论是文臣、世族还是勋贵,乃至皇帝都对程家多了几分包容,程家的几位爷成天无所事事,喝喝小酒,听听小曲,纨绔归纨绔,但脾性都还算不错,很少仗势欺人,惹是生非,也没人敢主动招惹他们,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也算是逍遥。
因程家不是世族勋贵,故而没有那么多规矩,从老夫人到夫人个个都是小门小户出身,无论是做派还是说话都不像名门贵族那么端着,想想赵华那一世世家大族们繁复的规矩,她觉得这承恩侯府还真是不错。
“我只听过脑子被雷劈傻的,还没听过雷还能把人劈明白的,我看大嫂这是魔怔了,得请个大夫来给她好好看看了,哈哈哈”程二太太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行了行了,你乐一早上了,消停点儿吧。”程老夫人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虽然她也不喜欢那个傻孙女,但老二媳妇这么没完没了地笑个不停,也让人心里很不舒坦,“当年圆明大师说了,锦姐儿是个有机缘的人,机缘一旦来了,魂魄自然会归位,这话我也听得真真的,做不得假,说不定昨晚那春雷便是她的大机缘。”
“是啊,二嫂,这么大的事儿,大嫂总不至于胡诌,锦姐儿傻不傻,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也没必要骗咱们。”程三太太日日在程老夫人面前讨好卖乖,此时自然顺着老太太的话说。
“哼”程二太太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刚入门不久的妯娌的鄙夷,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身的穷酸劲儿,用了不入流的手段才嫁给程三老爷,阖府上下就没人看得起她。
程三太太倒也不在乎,扯着笑向程老夫人献宝,“前儿个我刚得了块辛州软绸,给您做了双袜子,您待会儿试试。”
程老夫人示意身边的大丫鬟珍珠接过袜子,目光只在上头略微一扫,微微点头道,“针线不错,你有心了。”
“母亲,这是菱姐儿给您绣的抹额。”程三太太脸上泛着喜色,拉过静静坐在一边的继女。
“这针线还不如我当年,回去得再练练,要不成亲后可得被婆家嫌弃。”程老夫人看了看抹额,毫不客气地说,那态度摆明了嫌弃,连接都懒得接过去。
“您说的是,菱姐儿如今也十岁,在针线上再下几年功夫,日后出阁也有了依仗。”程三太太半点不觉得难堪,只是看着程菱慈爱地笑道。
程菱的脸皮薄,低着头看着地面一句话也不敢说,眼里却已经浮上了薄薄的水光,还有一丝怨恨。
“难为你想得周到。”程老夫人点点头。
程老夫人从来就不是个慈蔼的长辈,她去别人府里做客,哪家老夫人不是慈眉善目的,偏生就她祖母刻薄人。
而她这个嫡母,明知道祖母的性子,还故意拉扯上自己,分明就是拿自己这个庶女做筏子,来讨老夫人欢心,哪里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程三太太是不是拿程菱做筏子讨老夫人欢心姑且不提,程老夫人这头倒还真是被她冤枉了。
程老夫人倒也不是那种故意刻薄人的老太太,她只是性子直,任性惯了,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从来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过去程老太爷在的时候,还能时时帮她转圜,现在老太爷虽然走了,但她身后有了程太后这座靠山,她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就连宫里的太后都要让她三分,哪里还有人敢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她说话便更加肆意了。
“二嫂,莲姐儿也十岁了吧,针线定比我们菱姐儿强些吧”程三太太笑道。
程二太太翻了个白眼,她还没说什么呢,程三太太就自个儿来寻她的晦气,皮笑肉不笑道,“莲姐儿可不在针线上下功夫,就算她是庶女,也是我们程家的庶女,可不像破落户家的庶女还要靠做针线过活。”
程二太太这话说得毫不留情,不但羞辱了程菱,连程三太太也一并羞辱了。
程菱没敢抬头,竭力忍住眼里的泪水,程三太太的指甲将程菱绣的抹额几乎要抠出一个洞来了,脸上却还是带着笑,“二嫂这话却是说笑了,女子哪能不在女红上功夫呢咱们家的老夫人和宫里的太后,当年的女红可都是大梁顶尖的,任谁说起都要赞上几句。”
刚才还不怎么搭理妯娌俩互掐的程老夫人,这回倒是点头笑了,“这话倒是实在,若不是我这一手双面绣,就凭老太爷当年那点儿薪俸,还拉扯不了他们几个长大。”
程家当年寒微,程老太爷做典吏的那点儿钱让一家人过得紧巴巴的,幸好程老夫人绣活不错,靠着一手双面绣,让一家人过得尚算体面,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