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亲手煮了一桌菜,请顾墨之前来。
两个看似水火不容的男人,面对面坐在桌前。面前的杯子里斟满了醇香而甘洌的酒,谁也不肯动杯。
小花生欢喜地捧着自己的碗筷,望着面前炖得稀烂的肉,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看一眼夜放,再看一眼顾墨之,没心没肺地咧嘴笑了。他觉得简直太幸福,幸福得冒泡。
“这几个菜就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半晌。”花千树自嘲地笑笑“应当勉强可以入口。”
顾墨之微微一笑,带着挑衅“自从七皇叔大驾光临卧龙关,我好像就没有机会吃你做的饭菜了。”
夜放率先拿起筷子“以后怕是就更没有机会了,所以顾总兵一定要多吃一点。”
顾墨之客气谦让“摄政王大人以前怕是没有尝过凤萧的手艺,才应当多吃一点。”
“本王的女人,本王舍不得让她操劳,以前是,以后也是。做饭这种事情,自然有厨子一天十二个时辰伺候着。”
顾墨之叹气“摄政王大人这是在怪下官这些年薄待了她们母子二人。您可知道,凤萧为何要这般辛苦,自己亲自下厨,不肯请个下人伺候”
夜放没有问,只是将疑问的目光投向花千树。
顾墨之解释道“因为,她没有丝毫的安全感,不知道意外与明天哪一个先来,她害怕哪一天,再与小花生流落街头。”
夜放知道,顾墨之所说的意外,就是自己。
她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又是在这种并不十分繁华的边关城镇,想要谋求一个生计不易,必须要节衣缩食,精打细算。这些年,真的是委屈了她。
花千树慌忙打破这种尴尬,招呼二人“快些吃吧,酒一会儿也冷了。”
顾墨之先夹了一块最瘦的肉给小花生,小花生笑眯眯地用碗接了,吃得津津有味。夜放自然不甘示弱,也殷勤地递了两块过去。
夜放端起酒杯“这一杯酒,本王敬顾总兵,多谢这些年里你对本王夫人的照顾。”
顾墨之一抬手,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依照我与凤萧的关系,摄政王大人这话说得生疏了。”
夜放也将杯中酒喝了,重新续上“礼不可废,更何况本王夫人给顾总兵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更是耽搁了你的终生大事,本王颇有些过意不去。听说,镇国侯府的九歌郡主对于顾总兵颇为欣赏,不远千里奔赴卧龙关,此情可感。”
然后扭脸问花千树“本王觉得,顾总兵与九歌很是般配,天造地设,夫人觉得如何”
花千树督促着小花生吃菜“婚姻大事,那是你情我愿,我说了不算。”
顾墨之抬起手中杯子,敬夜放“卑职以前在上京的时候,听闻这九歌郡主与摄政王大人亦是情投意合,这满长安的男子谁敢高攀呢”
顾墨之一向温润,伤人的字都极少吐露一个,今日面对夜放,却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夜放平素里毒舌,今日算是棋逢对手,两人战火逐渐蔓延,越演越烈。
小花生听不懂大人话里的玄机,只是专心致志地贪吃着碗里的肉,一会儿就吃了一个肚圆,仍旧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饭菜,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花千树轻声地哄他,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擦拭了手和嘴巴,便乖巧地出去了。
花千树轻叹一口气,默然片刻,方才对顾墨之开口“我已经决定了,明日便随七皇叔回上京,所以,这一顿饭,算是我酬谢顾大哥这些年里对我的照顾。”
正在唇枪舌战之中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愣。
“你明知道,你如今回去不合适”顾墨之焦急地道。
夜放微微勾唇“她回自己的家,有什么不合适的”
顾墨之低哑地沉声道“你有没有为她们两人的处境想过你觉得,她们回了上京,你能保护的了她们的安全吗”
夜放立即反唇相讥“顾总兵以为,本王还不及你一个小小的总兵吗”
“最起码,我不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花千树出声阻止了夜放的反驳“七皇叔为了我们已经在卧龙关耽搁了这么多日,朝堂风云瞬息万变,他必须要尽快赶回上京。我不能不顾全大局,任性地让他继续耽搁,我将成为长安罪人。”
她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抬起手来“喝了这杯酒,我们应当就要各奔西东了。”
顾墨之的指尖有点轻颤,涩声问“当真”
花千树点头“当真。”
夜放低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冲着顾墨之亮了亮手里的酒杯“假如,顾总兵愿意回上京,本王也没有那么小心眼。”
顾墨之缓缓转动着手里的杯子,低着头,慢慢地伏在了桌上。
夜放伸手扶额,眸子里有些迷离“花千树,你好大的胆子。”
花千树望着他,一声苦笑“我若是孤身一人,可以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可惜,我现在已经有了花生,我赌不起,更输不起。七皇叔,我这一次,不会再让你找到我,余生不必再见,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