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在最后一刻眼黑赴死之前,没有一丁点对死亡的恐惧,相反的,他很高兴,宋繁花说恩怨了结了,那么从此以后,她是不是就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了不再把他当仇人,哪怕不是爱人,也能像正常朋友那样亲密往来,就像姚宴江,就像韩稹。
韩稹赶来的时候云苏紧闭着双眼,呼吸几乎快没了。
整个苏府的下人们都跪在外面哭,墨砚一张脸上全是挂不住的深深的担忧还有悲痛、急切、憎恨、杀意,仔细看去,能看到这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眼中的红泪。
秦暮雪坐在云苏的床头,不停地给他输入真气,护住他的心脉,却不敢接近他心口的位置,因为那里现在非常脆弱,弄不好就真的一命呜呼,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韩稹一来,她连忙让开位置。
韩稹在路上已经从墨砚的嘴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云苏是中了穿心一剑,那么,想要救活他,得补心。
这其实很难。
因为心脏不是任何儿戏的地方,稍有差池,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韩稹浓眉紧蹙,一近床畔针贴就离了手,时间紧迫,他也没空去赶屋里面的人了,九针飞起,以乾坤十八穴之阵单针锁阴阳,一针阴一针阴,正反双面,眨眼间就没进了云苏的体内,韩稹对医术有着相当热衷的爱好,在衡州,无事的时候他都是锁在府上捣鼓药人,再用那些药人来练医术,不说心脏破了,就是心脏死了,他可能都救得回来,他的手很稳,虽然面色凝重,可分毫不见慌乱,从容地以气御针,韩稹被称为医术鬼才,鬼之一字,来自于吕府一族的巫族之力,救一般病人,用不上巫族之邪力,但救像云苏这种濒死之人,巫族邪力自然要加进来,这也是为何去年在衡州救濒临死亡的宋世贤时,他要把所有人都赶出房间的原因。
有韩稹的紧急施针,云苏最终保住了一命,但昏迷了三天,第四天才醒,这已经是最快的恢复速度了,云苏实力强大,不然,以韩稹的话说,至少得昏迷七天才会醒来。
玉京阁院外的苏府佣人们都被秦暮雪打发着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这几天的药全是墨砚亲手煎的,秦暮雪亲手喂的。
而在云苏昏迷的这三天时间里,韩稹寸步不离地守在了云苏的床前。
云苏不醒,他自然不敢离开,就怕中途有个闪失,这个未来天子就没了。
等云苏醒了,韩稹终于松了一口气,提起裤摆,坐在床头,看着毫无一丝血色,脸色和唇色俱是白的透明的男人,打趣地说,“这么敢拼一剑穿心都敢,要是我救不活你呢”
云苏轻闭了一下眼皮,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张了张嘴,嗓音嘶哑的不行,秦暮雪见了,连忙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喂他,因为他的心脏刚修复,不能动,秦暮雪原先给他喂药的时候都是用棉刷蘸着,一点儿一点儿地从他的嘴皮上渗进去的,是以,每次喂药,一碗药都得喂上一个时辰,这次好一点,至少云苏醒了,他不动,却能张嘴,秦暮雪将水杯换掉,用带了长长细嘴的小水壶喂他,云苏喝了几口,缓解了嗓子里的干涩后幽幽地说,“若是死了,那是我的命,若有幸活着,那是我的幸。”
韩稹道,“那你真的是幸运儿。”
云苏扯了一下嘴,目光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幔子,不应话。
韩稹不再说什么,起身,甩了甩袖子,“好了,你醒了我就不用日夜守着了,我去看看宋小六。”
云苏眸光微闪,侧过头来。
秦暮雪道,“她没走,在府里住着呢,你这一剑刺的很值。”
云苏看她一眼,转过头继续盯着帐顶。
秦暮雪道,“你也真是狠,就真的不怕自己在那一剑下丧命若真丧命了,你这一盘棋又散了,到时候不说跟宋繁花和平相处了,就是看她一眼也不可能了,还有她的孩子,你想抱都没得抱了。”
云苏虚弱地笑道,“我知道自己不会死。”
秦暮雪哼道,“是,你料定韩稹能救了你。”
云苏道,“韩稹是其一,其二是,我的剑,杀不了我。”
秦暮雪一愣。
云苏却不再说这个,而是道,“宋繁花的身子养好了吗”
秦暮雪道,“自己还是大半个病人,有空关心别人”不过,虽然这样责备了,还是如实地说,“养了三天,也连续号了三天的脉,身子和孩子都很稳,大夫们说以后少给她刺激,免得又有落血的现象。”
云苏摸了摸依然在跳动的心口,闻言,舒心地道,“你看,我这一剑来的多及时,她若不刺我一剑,就永远散不掉堵在心口的那股恨意,这一剑一刺,她哪怕不待见我,也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了,哪怕她不住在苏府,回了宋府,我也能去看她看孩子了,而她也不会再因为我的到来而再出现突发的危险,这是我乐于见的,暮雪,你不知道,我多想陪着她,在她怀孕的这段时间。”
秦暮雪道,“我知道。”
云苏看她一眼,默默地叹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
秦暮雪也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