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过母亲被病痛折磨的痛苦模样,可是到了后面,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却不再痛苦呻吟,却总是喜欢看着她们姊妹。
原来,她那时竟那样痛苦。
宁东东啜泣道“济仁堂的郎中也说母亲病入骨髓,神仙难救。可我总以为”
林宁看着痛哭的宁家姊妹,道“如今有两个法子,一是我以银针刺激舅母体内生之力,可使其清醒过来,且不受痛苦的生活一日。另一个,则是让其一直昏迷,可多延续十日性命。不知表姐如何抉择”
见宁东东痛苦的说不出话来,宁南南忽然大声道“姐姐,若是让娘选,娘一定选第一个。”
宁东东泪流满面,悲痛欲绝,颤声道“我明白,与其让娘什么也不知道的走,不如让她体面些,再同我们好好说说话。可是我”
可是她如何能下得了这个决定
只一言,就要让她娘再活一日便永世隔绝。
林宁看向最小的宁中中,道“如今你是宁家唯一的男人,你帮大姐选。”
宁中中并不懂许多,见姐姐们在哭,他也在哭,又听二姐说第一个,便跟着学了句“第一个。”
林宁见宁东东捂面痛哭,也不再逼问她,太残忍,便直接开始施针。
一柱香功夫后,林宁收手,轻轻吐出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道悠悠清朗的声音
“得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林郎君可在”
林宁眼眸微眯,对宁家姊妹道“舅母很快就醒,你们在此候着,我去见见姜太虚。”
宁东东彻底被镇住了,她没想到,林宁果真和姜太虚认识。
如此说来,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姜太虚以半师礼拜他
这世间,果真有如此荒诞之事
宁南南纵此时为母亲所悲,也不忘抽噎着说一句“表哥真的很厉害,表嫂也是小九娘也很好。”
说完,又呜呜哭起母亲来。
“姜兄,旬日不见,风采更盛啊,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出了逼仄压抑的房间,林宁心情舒展了些,抱拳问礼道。
皇鸿儿躲在屋内,没有出门。
她担心在这位学宫骄子前,露出破绽。
姜太虚大概没想到,会有人见面夸他气色好,他呵呵一笑,还礼道“林郎君也愈发金相玉振了。”
又道“听闻林郎君于此间遇到难事,可有姜某相助之处”
林宁摆手道“岂敢因此区区小事劳动姜兄不过是初临宝地,向姜兄这位地主问候一声罢。稷下学宫门槛太高,我不敢擅闯。”
姜太虚正色道“若林郎君想入学宫,姜某亲自引荐。”
林宁哈哈笑道“入不得入不得,我是山贼。”
姜太虚却认真道“日前我自西而归,见夫子言明林郎君之事时,夫子曾亲言待彼来此时,请与我见。林郎君,天下间没有几人会得夫子亲自言一个请字的。”
林宁闻言笑不出来了,又一个武圣想见他
他对武圣这种非人生物,真是一丝一毫的好感都没有,哪怕是传言中最知礼的夫子。
不过
若他今日敢拒绝,哪怕是婉拒,因半师礼和稷下学宫产生的那点渊源,也就彻底断了。
这等事,林宁又不傻,怎会做出不智的选择。
因而笑道“夫子相招,自然要见。只是今日风尘仆仆,见之不恭。需待今夜沐浴更衣焚香静坐之后,明日一早,在下亲自前往学宫拜会,聆听夫子大道。”
姜太虚微笑点头,正要说什么,忽地皱了皱眉头,侧脸看向宅门之外。
林宁看去,空无一人,正在纳罕,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熏天的酒气,和叫骂之声。
林宁心中揣测,难道是宁家三叔公那边的人叫了族人来讨公道
这就太可笑了。
一个即将跌出世家的落魄家族,一些旁系族人怕是连寻常百姓都不如。
落魄王孙不如狗,更何况他们
然后等宅门被踹开后,露面的,却是一群醉意熏然的素衣年轻人。
不过让他觉得有趣的是,这一群年轻人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姜太虚,竟齐齐揉了揉眼睛。
然后酒意化成一道道冷汗,缓缓流下。
他们是稷下学宫八大长老之后,自然有机会见到姜太虚,也更加明白姜太虚的地位。
他们祖宗在世时他们尚且连和姜太虚正面说话的机会都无,更何况如今
可这一步进来,再想退出去,似乎就艰难了。
不过姜太虚毕竟是姜太虚,许是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声音虽不似寻常温润,但也只降低了些温度,淡淡道“孝期吃酒,其罪非轻。回家闭门思过,领受家法。此地,再不可来。”
那群年轻人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姜太虚这才与林宁介绍了这些年轻人的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