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灯火没有外头纹心火明亮,映得他额上的纹路仿佛更深,一脸疲惫。
各人徐徐饮茶,都不开口。最后还是文庚问道“今晚这一场对质,燕伯爷筹谋已久了吧”
他问得直接。今晚燕三郎的表现咄咄逼人,连削带打,让青云宗上下都措手不及,谁都看得出他是有备而来。
对于他的“奇袭”,青云宗长老们很是不满。
燕三郎答得坦然“不敢轻敌,也别无他法。”
他在青云宗毫无根基,只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同门师兄,要借势无势,要借力无力。想在这里成功拿下山长之位,那他就只好自己造势、自己出力,手段也就显得刚猛了些,把众长老的脸面都按在地板摩擦。
这也是无奈之举,他没有慢火熬药的基础。
他反问文庚,“长老们可知,颜庆为何反叛”
文庚和杜时素互看一眼,均是摇头“说不通。”
千渡城如同宗中之国,颜庆拥有完全统辖权,他在那里尽可以呼风唤雨,只须定时向青云宗交钱即可。日子过得这样舒坦自在,他们实在想不通,颜庆有什么反叛的理由。
燕三郎试着提问“为了山长之位”
“颜庆在宗内人气很高,前次长老会上推选得票,与杜长老五五对开,打了个平手。”文庚摇头,“他想当上山长,也不该与外人联手。”
千岁喝了口茶“那么就反过来说罢,指不定他为了和铎人联手,才要拿下山长之位。”
这位千夫人也太能异想天开了。两位长老暗中吐槽荒谬
杜时素皱眉“这也太匪夷所思。”
“不像么”千岁耸了耸肩,“不然他为何指使乌瑞在夷陵道暗害刘徐二位长老还不是为了削减反对势力唔,我若没猜错,这两位在推举时投票给杜长老了吧”
两人互视一眼,文庚轻咳一声“投票不计名,但我认得笔迹刘怜玉长老的确投给了杜长老,徐长老可就未必,他平时和颜城主关系不错。当时有一张票是空白,算作弃权。”
所以七位长老有六张有效票,三对三,杜时素和颜庆打了个平手。
“那么颜庆一定很不甘心,如果徐长老投给他,他就稳赢了。”千岁笑道,“若我是颜庆,我也要灭了他。反水的队友比敌人更可恨哪。颜庆原本发给铎人的情报上写着十五日,那即是说,他有把握当上山长,到时直接官宣青云宗结盟西铎,即可让铎人正大光明使用何家渡。”
是这样么文庚摇了摇头,反正逮住颜庆之后就有机会问起了。
“原本”他抓住千岁话中关键,转向燕三郎“燕伯爷,情报上写着入侵路径是白塘关,时间是十五日,可是铎人最后从夷陵道入侵,并且还提早了数日,这个”
“是我。”燕三郎承认了,“我拦下飞讯之后,偷换了时间地点,将假信送给铎人,原件被我截留收存。”
他正色道“提前时间,让颜庆措手不及;地点改去夷陵道,方便我援军就近。”
文庚和杜时素沉默良久,才问道“燕伯爷何以知道颜城主反叛”
“颜山长临终前,特意交代我留意颜城主,说这人太不安分。”他微微一笑,“只要留心,总有蛛丝马迹。”
他说得理直气壮,千岁嘴角微翘,暗自好笑。臭小子说得这么高大上,其实追查千渡城的猫腻纯属巧合,至少左茂的出现就不在众人预料之中。
可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呸,是将军不打无准备之仗,若非他们盯准颜庆其人,一心深挖到底,哪能发掘这么多内幕这人在千渡城只手遮天,青云宗竟被瞒在鼓里,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文庚沉声道“多谢燕伯爷。”
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燕三郎今天让青云宗大大出了一把糗,结果他们还得感谢对方查出真相。
燕三郎微微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得好千岁悄悄在他手背上捏了一把。这就又引回正题了不是
文庚像是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至于颜山长的遗命”被燕三郎一搅就成了个烫手山芋,青云宗上下两千人共同见证前任山长留下来的魂定之术。颜山长属意燕时初,他们这些做长老的,有什么理由反对
可就这样交出山长位置,众长老还是不能心服口服。尤其燕时初的“逼宫”之举,令他们颜面扫地。
“实不相瞒,原本角逐山长之位的只有杜长老和颜城主。”文庚看了杜时素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现在颜长老德行不善,已不配位,那么”
他算是看清了,燕时初大概早就定位自己的竞争对手,今晚先掰倒颜庆,后面大概就轮到杜时素了吧
这少年蓄谋已久。
文庚说话有些吞吐,不忘看杜时素一眼,可这老家伙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这老狐狸文庚暗骂一声,掌管青云宗事务十余年,从未觉得这样棘手。
颜山长真是给他留了好大一个难题啊。
燕三郎却爽朗一笑“请问,既然当日推选会上杜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