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起身,面向这些客人九十度鞠躬,开口道:“不好意思诸位,今天的表演就到这里了。”
而那些年过半百的客人相视一笑,没有任何疑虑地离开了。
这让钟砚和洛云裳有些不解。
这也没到晚上,为什么就不唱了呢?
小楼内。
其他人都离开,只剩下台上的那位评弹艺人和钟砚、洛云裳。
那位评弹艺人胡须花白,见到钟砚和洛云裳还在,他儒雅一问,“两位,还有什么事吗?”
钟砚起身,来到大厅中央。
“老先生,您是在苦恼没有客人才提早关门的吗?”
洛云裳在一旁ni喃,“时代在进步,终究会无情地碾碎很多东西。”
评弹,已经逐渐沦为牺牲品。
很多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不是传承单方面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观众。
以前那些听评弹的观众,是从小受到熏陶。
而现在的小朋友们呢?
外国文化!
流行歌曲!
DJ!
喊麦!
时代不同,认知不同。
评弹的吴依软语,已经不再被人接受。
以至于现在外面古镇千万游客而过,却无一人驻足下来,认真听一听评弹。
老先生一愣,随后继续说道:“两位,我们今天的表演到此结束了。”
他走下楼,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钟砚。
钟砚态度严肃,眼露担忧,“您之后,还会唱评弹吗?”
老先生,“年轻人,你是在担心这个吗?”
钟砚点头。
从之前老先生的神情中,钟砚看出了惋惜和无奈。
这么好的评弹,倘若真的没了,是华夏巨大的损失啊!
老先生抬起头,爽朗一笑。
“怎么会不唱呢?我今天六十一,自我感觉身子硬朗,还能唱到八十呢!”
钟砚面色一惊,他愣住了。
他本以为对方会因为客人流失,不在继续评弹,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如此豁达。
“可是,客人们……”
老先生,“我曾只为一个人连续唱评弹一个月,也曾为一楼的人唱几年。”
他口气随和,谈吐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钟砚怔住。
老人家整理桌椅板凳。
“我这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哪怕没有观众,我也会坚持下去。”
钟砚咋舌,完全被老先生的这番话惊到。
此时!
钟砚心头一颤,感慨颇多!
眼前的老先生,但那份不显山不露水,淡定如一的境界,恰如武侠小说中的“少林扫地僧”,更多的是那份超脱。
他几十年如一日,只坚持做一件事。
“今日是我要去学习交流,所以才早些关门。”
老先生解释,“都几十年了,我每个月的今天都会和老伙计们一起。”
越是这样,钟砚越觉自惭形秽。
几十年如一日,初心不变。
他是多么地有耐心,耐得住寂.寞。
回想自己,钟砚觉得自己重活一世,虽然目标明确,要复兴国粹,但他连京剧还未做好就开始涉猎国术、开始宣传,以一个重生者的优势得到了追捧,而让自己迷失了方向。
初心蒙尘,让他自愧不如。
眼前的老先生,没有多么大的目标,甚至没有多么高深的学问和眼界,但他每天,都这样平静地付出,热爱着自己的评弹。
老先生没有再多言,钟砚和洛云裳走出来,看着老先生打扫好小楼,最后不急不慢地锁门而去,消失在人qun中。
他不显山不露水,待人和善,对评弹谦卑。即便他现在六十高龄,仍旧需要学习精进。
钟砚深吸一口气,沉声不言。
洛云裳发现钟砚的不对劲,想问,却又无从开口。
就这样两人回到酒店。
钟砚将自己反锁在里面,扪心自问。
“我似乎错了!”
“我是真的错了!”
重生归来,乱花渐欲迷.人眼。
钟砚自觉高人一等,又是指点,又是教导。
他,何德何能?
纵使自己身为大师,也太过浮躁。
他用一夜的时间来反思。
他连喜和楼都还没拉起来,又谈何复兴京剧?
越想,钟砚越觉得害臊。
是什么,让他错以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在自己还未成为现如今大家公认的角儿之前,就这么指点江山?
……
第二天。
钟砚想通一切,他先为自己定下目标:成为喜和楼当之无愧的角儿,带着喜和楼崛起,让喜和楼成为几年后相声界的德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