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和楼。

一大早，林天生就将整个戏班的人召集了过来。

“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众徒弟翘首以待，钟砚在挂断白念的电话后，也走了过来。

林天上昨晚思考了一夜，脑中全是钟砚和庄文韬在台上的演绎。

他认可钟砚的功底，觉得【霸王别姬】应该演绎的有更精彩的演绎。

再者说，身为一个戏班的班主，他必须为整个戏班子的未来考虑。

经过钟砚和庄文韬的演绎，【霸王别姬】特色凸显，水平超一流。

但这也仅仅是让他们两个人在参与，戏班里其他师弟师妹们仍旧“没饭吃”。

林天生要改变这一现状。

“钟砚、文韬，师父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自己的私心，希望你们不要责怪师父。”

庄文韬有点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师父，你一大早的道歉干嘛？”

钟砚心窍玲珑，已经了然于胸，“师父要再现当年经典的梅杨【霸王别姬】完整版？”

林天生一惊，“你小子倒是机灵，你真的没意见？”

其他师弟师妹们一头雾水。

【霸王别姬】还有完整版？

师父和三师兄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一脸茫然地看看钟砚，看看林天生。

庄文韬撇嘴，“师父，师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林天生狠狠地白了一眼庄文韬，“你上台演出多久的【霸王别姬】了？竟然连完整版都不知道！”

庄文韬拧眉，“额……还有完整版？”

林天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因为梅兰芳先生和杨小楼先生的合作，【霸王别姬】的知名度，如日中天。在当时，戏楼戏院几乎是天天演绎，尤其是民国那段时间，看戏的越来越多。”

“那些班主为了节约时间，赶场次，将【霸王别姬】掐头去尾，删减人物，经过这些年的传承发展，就形成了现在版本的【霸王别姬】。”

众弟子点头，有些明白了。

庄文韬汗颜地低下头，明白过来的他，也当即改变态度。

“师父的决定，我没意见！我的这口饭都是师父赏的！全听师父安排。”

在戏班，能顾全大局，为了京剧本身发展着想的班主，越来越少了！

林天生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

只要是为了京剧，他都同意。

林天生感慨，“据说当年梅兰芳先生和杨小楼先生的表演，刊登了日报，座无虚席，一经演，火爆全国。”

林天生双眼有些浑浊，似在羡慕梅兰芳和杨小楼生在了一个对京剧而言最好的时代。

“那一版的【霸王别姬】，梅兰芳饰虞姬,杨小楼饰项羽,姜妙香饰虞子期,许德义饰项伯,李寿山饰周兰,迟月亭饰钟离昧,李鸣玉饰刘邦,王凤卿饰韩信,钱金福饰彭越等等，大家云集！”

众弟子被吸引，听着林天生以神往的口味讲述。

钟砚也颇为感慨。

是啊！

当年京剧如日中天，各个戏楼座无虚席，生末净旦丑，各位大家角儿，人才辈出。

他曾不止一次想要去那个时代和这些大家来一场京剧切磋。

林天生继续，“而我的意思是，这些角色，在班里挑选，大家去练，然后和文韬、钟砚，一起登台演出。”

其他弟子瞬间愣住，下一秒，所有人齐刷刷立正，向林天生弯腰鞠躬。

“感谢师父赏饭吃！”

“感谢二师兄和三师兄！”

师弟师妹们心都跟明镜一般。

姜岩离开，是钟砚和庄文韬撑起了整个戏班。

尤其是钟砚，他上台后，让消失了几年的热烈掌声在剧院重新响起！

他们很清楚，也很感激，在喜和楼哪怕只有一点点人气提升的势头，林天生就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们机会。

“别让我失望！多和你们师兄学习。”

“谢谢师父！”

林天生摆手，“都去忙自己的吧！钟砚，跟我来。”

他现在最在意的是钟砚的感受，本想安抚一下，但钟砚的微笑，让他有了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

“师父，完整版【霸王别姬】时间很长，我怕二师兄体力不支。”

上辈子，钟砚因为【霸王别姬】曾多次拜访名角大家，了解到很多历史。

林天生因为钟砚的大局观惊讶，他没想到钟砚能这么淡定，还和他讨论起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完整版武打戏很多，特别是九里山大战一场,打的套子也多,有藤牌手打开等,项羽的武打更是吃重。”

“当年，首场演出演完九里山一场,杨小楼先生感到非常疲乏,很想就演到这里打住,无奈报纸已登出演全场,所以只能撑着演完。”

提及这件趣事，师徒俩相续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