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忐忑不安地回道。
“带爷去瞧瞧。”
“大人请。”
陈孚恩知道他不只是在生洋人的气,也是在生那个韩四的气。知道他一直很看重那个韩四,待那个韩四也不薄,可韩四竟恃宠而骄,悄悄在南苑练兵这么大事竟从未跟他禀报。正寻思待会儿这么劝慰,里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通叽里咕噜听不懂的鸟语。
与此同时,总管内务府大臣宝鋆、文丰在七八个内务府的郎中、主事拥簇下,闻讯赶到距圆明园北门不远的上驷院马厩。
见一队队兵器精良、士气高昂的兵勇开了进来,然后在厩前整齐地列队,连那些马都训练有素,既不嘶叫也不乱踢,甚至跟那些背着洋枪的兵勇一样排着队,宝鋆惊叹道“这才是精兵,这才是能打仗的精兵啊”
“佩蘅兄所言极是,韩志行果然是个会练兵的,可惜这兵练的太少了,只五六百,要是有五六千就好了。”文丰看着王河东等人肩上背着的洋枪叹道,
宝鋆虽算不上厚谊堂的人,但跟已故大学士文庆有些渊源,跟军机大臣文祥的关系也不错,以前曾听文庆提到过韩秀峰,这两年也没少听文祥说过韩秀峰,顾不上感叹兵不兵少,而是走过去拍拍这个的胳膊,摸摸那个肩上背着的洋枪,甚至拔出王河东的腰刀,摸摸刀刃的锋口,直到殿后的荣禄翻身下马前来拜见,他才回头道“贤侄免礼,本官当年跟你阿玛曾有过一面之缘,就托大喊你一声贤侄。”
荣禄本就是那种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急忙躬身道“荣禄拜见叔父”
“好,好样儿的,要是个个都像贤侄这般出息,我大清还会担心那些个西夷”宝鋆将荣禄扶起,随即吩咐道“你们几个听着,皇上有旨,将士们的粮饷从今儿个开始,由我内务府支应。本官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儿,反正将士们要是有一顿吃不饱,本官拿你等是问”
“嗻”一帮内务府的郎中主事急忙躬身领命。
“荣禄贤侄,需要什么尽管跟他们开口。”宝鋆皇命在身,早就做好随时随皇上御驾亲征或“巡幸木兰”的准备,看到荣禄带来的这六百多精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想想又拱手道“文大人,荣禄贤侄带来的这六百虎狼之师,刀剑要么不出鞘,出鞘便会地动山摇。所以将士们只是在此驻扎,圆外依然由巡捕营巡察,圆内的护卫依然是侍卫处的差事。”
想到同为总管内务府大臣,宝鋆可以随驾,而他文丰却要接着守园子,文丰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可君令如山,文丰只能酸溜溜地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他俩正聊着,韩秀峰骑着马到了。
先是把永祥、王河东等大小武官介绍给宝鋆,待众人拜见完,才陪着宝鋆、文丰走进距马厩不远的一间公房,说起上午在园内打探到的消息。
“通州那边应该打起来了,不然也至于从前日下午到这会儿也没奏报。”
“朝堂上呢”宝鋆低声问。
“朝堂上很热闹,那些文官全变成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儒将,提起西夷个个胸有成竹,说什么西夷打起仗无法是马队在前,步卒在后,临阵则马队分张两翼,步卒分三层前进,前层踞地,中层微府,后层屹立。前层先行开枪,中层继之,后层又继之。”
“老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们所说的有无道理,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宝鋆急切地问。
“禀大人,他们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可这些不是什么机密,林文忠公早在道光二十年就奏报过,前江苏高邮知州魏源还著过一本书。总之,光知道这些没用,知道如何应对才是真的。”
文丰下意识问“那他们知道如何应对吗”
“他们倒是想了不少法儿,可我听着好像没一个靠谱的。”
“怎么个不靠谱”
“有的奏称洋人一到晚上就两眼看不清,像猪一样善睡,咱们只要等到二更擂鼓,洋人就会从梦中惊醒,由于两眼看不清,咱们都不用打,他们就自相践踏了。”
宝鋆被搞得啼笑皆非,禁不住骂道“无稽之谈”
韩秀峰点点头,接着道“有的奏称洋人两腿长,而且直,不能打弯。咱们只要多设陷阱,也不用挖多深,打仗时引诱他们到陷阱,他们掉进陷阱,我官军便能上前将其生擒。”
“亏他们想得出来”
“还有人说洋人不耐冻,来中国打仗都是在夏秋,他们孤军深入,等到天寒地冻,他们必会退兵,咱们便可让登州等各处水师夹击,并且要么不出击,出击就得把洋人打疼了。小惩,数载相安,大惩,百年无事。”
“就算洋人真不耐冻,也得先过眼前这一关。”文丰喃喃地说。
“去年刚出过大风头的詹事府詹事殷兆镛也没闲着,今儿一大早就上道折子,说他从一部叫什么皇朝经世文编的古书中查阅到一个守城篇,想出一条破敌法。说古时攻城,将士们都用湿棉被披身上,挡住火药,这叫以柔克刚。
奏请赶紧广征旧棉被,用水渗透,把棉被一横,上下贯以粗绳索,两旁绑上竹竿,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