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吉云飞考上御史的喜酒,陪卓橒和伍辅祥等人聊了一会儿,韩秀峰便同荣禄拉着本打算回家的文祥一起来到达智桥胡同。
文祥被搞得一头雾水,实在想不通韩秀峰为何让荣禄来。
直到荣禄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想换个差事,韩秀峰又轻描淡写地说皇上命恩俊下个月一道去天津验收漕粮,文祥才意识到韩秀峰想帮荣禄谋个什么差事。并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差事,恐怕荣禄这个正主儿都蒙在鼓里,他只晓得能见着皇上的差事就是好差事
想到这件事不是一两点难办,文祥不禁叹道“如果文中堂健在就好了”
“哪有那么多如果,所以只能请老兄你过来一起商量。”韩秀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就算文中堂健在这事也不好办。因为文中堂十有八九瞧不上荣禄,又怎会保举荣禄来做“厚谊堂”三掌柜。
荣禄不明所以,见文祥面露难色,又急切地说“博川兄,我都已经在工部呆四五年了,再呆下去不但没意思,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做侍卫就有意思,做侍卫就有前途”文祥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说“你今年才多大,为何不能再熬几年按部就班迁转不好,非得去做侍卫,你以为只要做上侍卫就能见着皇上”
“志行兄说能”
“志行,我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可仲华跟别人不一样,他都已经做上员外郎了,真没必要去赌。”
不等韩秀峰开口,荣禄就不解地问“赌什么”
韩秀峰没跟他解释,而是笑看着文祥意味深长地说“博川兄,只要你能把仲华托上去,我韩秀峰就能接得住。你是过来人,应该清楚这机会有多难得而且仲华不只是出身正白旗,也是忠烈之后,只要能做上侍卫,剩下的事都好办。”
荣禄糊涂了,心想难道说得不是做侍卫的事,或者说做侍卫只是开始。见文祥若有所思,他又不敢再问,只能满是期待地看着文祥。
“想做侍卫说难也不难,按例黑龙江每隔几年就要选送几个,可人家嫌离家远、嫌在京里的花销大不愿意来,有的甚至都凑不上盘缠。”文祥顿了顿,接着道“京里的就不一样了,那么多上三旗子弟没差事,每次选拔都争相走门路,就算能选拔上也不一定有缺,只能做个闲散侍卫。”
汉人想入仕,想出人头地,只能走科举。
满人想出人头地,做侍卫无缘是一条捷径,所以有“平明执戟侍金门,也是随龙护驾的臣。翠羽加冠多荣耀,章服披体位清尊。虽然难办翰林爵位,要知道比上步军是人上人”一说。
可事实上侍卫有头等、二等、三等、四等和篮翎侍卫之分,每年年底铨选、推晋,当差勤勉的才能晋升。并且按所司之责可分为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上驷院侍卫等,普通侍卫只能在外廷守门,想成为乾清门侍卫甚至御前侍卫一样很难。
文祥担心荣禄接替不了恩俊,反而会丢了现在的差事,到时候真叫个得不偿失,可韩秀峰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又不好反对,只能紧盯着荣禄提醒道“仲华,志行这是想让你赌一把,要是运气好能被皇上记住,能简在帝心,才有机会在乾清门侍卫上学习行走。要是皇上记不得你,那一切都得重头再来”
荣禄虽然不清楚“厚谊堂”的事,但早就发现文祥是跟着韩秀峰才官运亨通飞黄腾达的,觉得韩秀峰让赌那就值得赌一把,不假思索地说“赌就赌,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险哪有机会出人头地。”
“听见没,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韩秀峰忍不住笑道。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亏你笑得出来。”
“博川兄,刚才你不是说过吗,仲华今年才多大,年轻就是本钱,就算这次这次没能得偿所愿,今后依然有机会。”
“是啊,就算耽误个年也没什么。”荣禄急切地说。
“好吧,既然你俩都想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博川兄,你不但要说还得做,前头的事你帮着想办法,最后那一件事我来办。”
荣禄又听得一头雾水,文祥则很清楚韩秀峰的意思,放下茶杯沉吟道“正白旗满洲都统现在是吏部尚书花沙纳兼署的,我跟他没什么交情,说不上话”
“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呢”
“你是说裕诚”
“嗯。”
“我跟裕诚一样没什么交情,就算有交情这忙他也不一定能帮上。”
提到这个荣禄门儿清,不禁回头道“志行兄,侍卫一般每五年选拔一次,由各都统衙门旗内文武官员年满十八岁的兄弟、子孙登记造册,咨送军机处以备挑选。领侍卫内大臣是管侍卫的,选拔侍卫他插不手。”
不等韩秀峰开口,文祥便低声道“看来只能去求德全,他虽只是正白旗满洲副都统,但花沙纳公务繁多根本顾不上都统衙门,所以这事他应该能做主。”
“博川兄,你认得德全”
“认得,不过也只是认得。”
让韩秀峰倍感意外的是,荣禄竟笑道“找德全也行,我跟他家老二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