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葰不知道皇上究竟为何生气,取出本着有备无患带在身上,以便皇上问起来好与封赏议恤的谕旨相对照的湖北捷报,战战兢兢地念了起来。
“十六日,武昌城贼分扑洪山,李续宾等两次歼贼各二百余名,又追杀四百余名;十七日,杨载福等,将油房岭贼巢,尽行烧毁;十八日,胡林翼、李续宾等,分路将鲁家港援贼,先后杀毙六七百名,生擒五十三名,并破贼五垒;杨载福等,亦于是日攻贼桥垒,烧毁净尽。”
“十九日,贼众大至,经翟定国等,焚贼划船百余只;二十八日,援贼及城内之贼,四面纷出,李续宾等严阵以待,约时齐出,立斩冲锋悍贼数名。蒋益澧等,抄截之。舒保率马队四面冲突,贼遂大败,追之至堤,毙贼三四百人。各营又毙贼一千数百名,鲁家港等处,共破贼垒四座,并毁东湖贼船七十余只,又烧贼巢八十余户。”
“本月初一,前通政司参议韩秀峰率一千川东团勇来援。是日,蒋益澧、潘长生、陈占奎前后夹攻,先后杀毙六七百名。李续宾、韩秀峰、张荣贵等,击退再攻鲁巷之武昌城贼,后又节次踏平贼垒共十九座,先后毙贼一千六七百名,生擒六十余名,贼锋大挫。此次旬日之内,大小二十八战,水陆皆能用命,而马队之功居多”
彭蕴章不是坐了两年“冷板凳”的柏葰,猛然意识到皇上为何震怒,却不想也不敢说什么,就这么低着头一声不吭。
果不其然,柏葰正准备念湖北巡抚胡林翼保奏的杀贼出力的文武官员名单,咸丰啪一声拍案而起,质问道“韩秀峰呢,封赏的名单上为何只有李续宾,没有韩秀峰”
柏葰终于想起当年那个被从永定河道衙门急调回京的前通政司参议,急忙道“禀皇上,据奴才所知前通政司参议韩秀峰正丁忧守孝,按例按例按例丁忧官员不得升转。”
“不得升转,难不成也不得封赏”咸丰紧盯着他,又问道“真要是按例,翰林院庶吉士丁宝桢一样在乡丁忧,为何能擢升翰林院检讨”
“奴才不知。”
“彭爱卿,你知道吗”
彭蕴章急忙道“禀皇上,要是老臣没记错,丁宝桢之所以能擢升翰林院检讨,是贵州巡抚蒋霨远因其破家办团,剿贼出力,具折保奏的。”
“前通政司参议韩秀峰剿贼出不出力”
“禀皇上,韩秀峰深受皇恩,一心报效朝廷,剿贼自然是出力的。”
“朕就不明白了,同样剿贼出力,为何别人能升转,他韩秀峰就不能”
“皇上,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咸丰心里跟明镜似的,很清楚要是指望吏部,韩秀峰永远升不了官。
想到西犯湖北的长毛已经退了,湖北没之前那么吃紧。再想到打探夷情的差事文祥也不是没用心办,而是越办越谨小慎微,总是一惊一乍的。觉得文祥还是缺少历练,对付西夷还是上过阵杀过贼,既胆大又心细的韩四比较合适,咸丰沉吟道“这日子过得真快,想想他开缺回籍丁忧已有两年了。拟旨,命他即刻回京。”
柏葰暗暗心惊,不敢相信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韩秀峰圣眷竟如此恩隆。
彭蕴章一点也不奇怪,暗想只要“厚谊堂”一天没被裁撤,皇上就一天忘不掉韩四,下意识说“命韩秀峰回京也好,曾望颜刚擢升顺天府尹,通政司参议的缺刚空出来了,他回京之后正好能补上。”
咸丰愣了楞,随即用异样的眼神紧盯着他。
彭蕴章被盯的发毛,急忙道“老臣妄揣圣意,老臣昏悖,皇上恕罪”
“彭爱卿,朕没怪你的意思,朕只是想问问你,让韩秀峰回来接着做通政司参议合适吗”
见彭蕴章欲言又止,咸丰接着道“他当年按例开缺回籍丁忧,可在老家又真正呆了几天先是率川东团练驻守川黔交界处,紧接着协剿桐梓、绥阳等地教匪,连后来复建的遵义协左右二营兵勇都是他帮着招募编练的。现在更是率一千团勇驰援湖北协剿长毛,又立下一大功,有功不赏,让一心为朕效力的臣子寒心,你等将朕置于何地,难不成真当朕是昏君”
“皇上息怒,臣”
“算了算了,这也怨不得你。”
咸丰摆摆手,冷冷地说“别人做通政司参议都能升转,曾望颜更是由正五品参议一下子擢升正三品的顺天府尹,韩秀峰早就是四品顶带,拟旨,以剿贼出力,擢升韩秀峰为鸿胪寺卿”
柏葰以为听错了,下意识抬起头。
彭蕴章同样大吃一惊,心想鸿胪寺虽是个既没什么权更没什么油水,并且归同样没什么权的礼部管的清水衙门,鸿胪寺卿虽一样是正四品,但那可是“小九卿”,是清贵无比的卿贰官。
再想到皇上居然拿曾望颜说事,心想韩秀峰跟曾望颜能比吗
虽然同样是通政司参议,可曾望颜不但是进士,而且是道光二年的进士。金榜题名后馆选上庶吉士,散馆授编修,然后迁御史。道光十五年条奏整饬科场凡十四事,皆被先帝采纳,迁给事中,再迁光禄寺少卿,太常寺少卿、顺天府尹,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