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办法,”潘二想了想又说道“四哥,还有件事,既然是会馆团拜,只要是重庆同乡全得请。你得想好,要不要请任禾。”
韩秀峰还真没想到这一茬,沉吟道“你说得对,只要是重庆同乡全得请,我回头写个请帖,你跑一趟省馆,给他送过去,来不来是他的事。”
“他不在省馆。”
“他没住在省馆”
潘二忍俊不禁地说“钱俊臣说他住在离省馆不远的客栈里,我估摸着他是不好意去,毕竟我们重庆府在京城有会馆。他要是去省馆,张馆长一定会问他为啥不住我们这儿。编瞎话很容易被拆穿,照实说又会被人家笑话。”
年前有很多事。
明天温掌柜要请储掌柜等在京经商的四川同乡吃酒,要赶在过年前把四川在京商人同乡会筹建起来。而筹建同乡会是韩秀峰先提出来的,不但不能不去,并且要以重庆会馆首事身份去给温有余撑腰。
过了明天就要去找手艺好的工匠,谈谈翻建会馆要买哪些材料,工钱大概需要多少。完了还得出去打听木头、砖头、瓦等材料的行情,能定下来的就给点订金定下来。
总之,要赶在腊月二十八团拜前把翻建会馆的事生米煮成熟饭。
再就是虽背井离乡也得过年,要准备些年货,要准备腊月二十八的团拜宴
韩秀峰担心忙忘了,当即取来纸笔写了一份请帖,让潘二赶紧给任禾送去。
任禾倍感意外,咋也没想到韩四会请他腊月二十八去会馆吃酒,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不晓得到时候去还是不去。任怨吃一堑长一智,尽管觉得应该去却不敢开口,生怕又说错话、办错事。
钱俊臣在京城就是个孤家寡人,没银子应酬跟同僚们渐渐疏远。已经年底了,借费二爷和潘二的银子却没还,就这么回会馆有些尴尬,在衙门吃完饭实在没地方去,又鬼使神差地跑来找任禾。
见任禾坐在炉边发呆,钱俊臣低声问“行之,你这是咋了”
“钱兄,你啥时候来的。”任禾缓过神,连忙起身相迎。
“刚到,以为你在用功,就没让任怨通报。”
“哪有心情用功,不说这些了,钱兄,你有没有吃捎午”
“吃了,今儿个衙门封印,在衙门吃的酒席。”钱俊臣坐下来,看了一眼任禾刚放到一边的请帖,下意识问“行之,韩四请你腊月二十八回会馆团拜”
“不怕钱兄笑话,我正为这事恼怒。”任禾指指桌子的请帖,恨恨地说“这哪里是请帖,这分明是给我添堵。晓得我来年要应试,晓得我要用功,还差人送这个来坏我心境。钱兄,你说他是不是不怀好意,你说他是不是没安好心”
钱俊臣是过来人,很清楚举子在应试前心境不能乱。再想到韩四竟打算把好不容易筹来的两千两全用来翻建会馆,在京城的这些人一点光也沾不到,微皱着眉头道“他明明晓得你不会去还差人送请帖,仔细想想,还真是居心叵测。”
“真是倒八辈子霉了,难怪算命先生说我命犯小人”任禾越想越窝火,啪一声拍案而起。
“行之,千万别往心里去。”钱俊臣把他拉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想想,你越是恼怒他只会越高兴,因为你一恼怒心境就会乱,心要是乱了来年咋考,咋金榜题名愚兄送你三句话遇横逆之来而不怒,遭变故之起而不惊,当非常之谤而不辩只要能参透这三句,任他风吹雨打,你自岿然不动。”
“钱兄提醒的是,我要是恼怒就等于中了他的下怀。”任禾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急忙起身致谢
“自给儿人,无需多礼。”钱俊臣将他扶坐下来,喃喃地说“行之,细想起来你还真是命犯小人。韩四这胥吏狡诈至极,这才来京城几天,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在会馆一手遮天。最可恶的是竟过河拆桥,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钱兄何出此言”任禾好奇地问。
钱俊臣说起筹银翻建会馆的事,越说越激动,指指会馆方向咬牙切齿“他一个胥吏初来乍到认得谁,那些个商贾全是我介绍给他的,为这事我跑了两天。结果银子筹到了,却没我啥事。他想咋花就咋花,行之,你说这是不是过河拆桥”
“还真是过河拆桥,钱兄,没想到你也上了他的当”想到眼前这位屁颠屁颠帮着张罗,最后啥也没捞着,任禾的心情竟奇迹般地好了许多。
“谁让我古道热肠呢,现而今说啥也晚了,只能盼着他早点补上缺,早点走人。”
“钱兄,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他只是个捐纳出身的九品候补巡检,咋一到京城就做上了会馆首事况且据我所知,会馆是你们这些在京官员出资筹建的,大事小事你都可以过问,他就算是首事也不能一手遮天。”
“这只能怪费二糊涂”钱俊臣把韩四做上首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想想又无奈地说“再就是他手里有一封顾老爷的书信,顾老爷在信里盛赞他为人耿直敞亮,做事勤勉且重乡谊,把他夸得像朵花儿。有顾老爷作保,吉老爷自然深信不疑。吉老爷同意他接替费二照看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