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给出的理由令人啼笑皆非。
但在韩秀峰看来他怕鬼是好事,要是连鬼也不怕,不管对谁还是对啥事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整个儿一滚刀肉,那真不敢带他去京城。
就这么把大头这个烫手山芋交给韩秀峰,姜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问起运送滇铜的船到了巴县之后川帮具体该咋做,韩秀峰当着柱子和潘二的面,将这些天绞尽脑汁想到的主意一一道来。
姜六咋也没想到帮这个忙川帮还能捞到好处,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四哥,别的事我不敢打保票,你刚才说的这事包我身上!出了差错,拿我是问!”
“这就拜托六哥了。”
“自个人,干嘛这么见外。”姜六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搞头,回头看看蹲在墙角里的大头,跟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说:“四哥,不管这事能不能成,你们都要去京城。你们要出那么远门,我们也没啥好送的,要不这样,你跟我去个地方,看看有啥你能用得上的。”
韩秀峰早觉得川帮不只是一帮卖苦力的脚夫那么简单,不然上午绝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凑足三百两银票,不动声色问:“去啥地方,远不远?”
“去啥地方跟我走就晓得了,不远。”
“行,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
“走,再不走更夫就要巡到这儿了。”
大头真不想呆在柱子家,下意识站起身:“四哥,我跟你去!”
“刚才咋说的?”韩秀峰反问了一句,用不容置疑地语气交代道:“从现在开始,你哪儿也不能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闲得慌就帮着收拾收拾。”
“还想出门,你龟儿子不要命了!”柱子踮起脚揪住他的耳朵,回头看着八仙桌道:“过来,先帮着把桌子收拾干净,再去把碗洗了。”
“别揪我耳朵,疼!”
……
一物降一物,他果然怕柱子。
潘二忍不住笑了,正想跟着去又不晓得咋开口,韩秀峰突然道:“六哥,潘二是自个人,信得过,而且要跟我一道去京城。”
姜六楞了楞,随即笑道:“好吧,一起走,一起去看看。”
潘二不是傻子,急忙道:“谢谢六哥。”
“走吧,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潘二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又不敢在川帮老大面前流露出丝毫不满,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悻悻地跟着二人走出纸人店。
天一黑,街巷就变空空荡荡,不仅一个行人没有,而且一眼望去不管哪儿都是黑灯瞎火。
一看就晓得姜六经常走夜路,走得很快,甚至不看脚下。
他在前头不说话,紧跟着他的韩秀峰不开口,潘二自然不敢吭声,就这么默默地跟着他们左拐右拐,走着走着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到了,你们别吱声,我去叫门。”姜六突然停住脚步,交代了一句就钻进一条漆黑的小巷。
巴县城就这么大,韩秀峰很熟。
晓得脚下大致在啥位置,印象中好像也来过,只是想不通这离码头很远,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杂货铺跟川帮咋搭上的关系。
正纳闷,巷子里有了一丝光亮。
紧接着,传来姜六的干咳声,借助那点光亮能依稀地看到他在招手。
韩秀峰缓过神,连忙带着潘二钻进巷子,在姜六的示意下从侧门走进这间平时不起眼,甚至连幌子都没有的杂货铺。
刚走进屋,还没看清屋里有啥,身后突然有人紧张地问:“小六,你咋把衙门中人带这儿来?”
声音带着几分沧桑,韩秀峰吓一跳,刚回过头,就见姜六解释道:“九叔,韩四是自个人,要不是他帮忙,大头哪有这么容易出来。”
“自个人也不能往这儿带,你这是坏了规矩!”
“九叔,他们马上就要去京城,茶帮死了人不会善罢甘休,我让大头跟他们一道去,这一去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回来。他们马上就要走了,这不算坏规矩。”
“规矩就是规矩!”一个老头儿颤颤巍巍的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一边打量着韩秀峰二人,一边冷冷地说:“既然都把人带来了,就领他看看吧,坏规矩的事回头再跟你算。”
“九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少废话,赶紧看吧,看上啥拿上赶紧走。”
“谢九叔成全。”
老家伙冷哼了一声,当韩秀峰二人不存在一般又颤颤巍巍地走进阴暗处,缓缓地坐到墙角里的藤椅上,抱着一紫砂壶闭目养神。
姜六不想耽误时间,端着油灯提醒道:“四哥,随便看,随便挑。”
八省行帮的货为啥不给川帮脚夫背,说到底是不放心,生怕川帮脚夫偷东西,想到这些,看到眼前那一个个箱子,韩秀峰猛然意识到这是个贼窝,是川帮存赃和销赃的地方。不过川帮不管偷人家多少东西,又关他韩秀峰何事?
韩秀峰干脆当作啥也没猜出一般,同潘二一起开始翻箱倒柜。
“胭脂画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