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少人都想要巴结却巴结不上的人物!所以说这夏秋末也是个有些手段的,一穷二白的出身,却同这国公爷的孙女攀上了交情。国公爷爱屋及乌,她自然也跟着交上了好运。夏秋末何其聪明,这年头,没个身份背景,想老老实实做生意免不了四处碰壁,兴许还会血本无归,她如今押注在国公爷的孙女身上,国公爷就这么一个孙女,这京中,谁还能不给国公爷一个颜面?”
祝掌柜心中唏嘘。
难怪这丫头一口一个顾侍郎家和李御史家的生意,原来是同国公爷的孙女攀上了交情!有国公爷这层关系在,顾侍郎和李御史才是巴不得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偌大一个京城,天子脚下,果真是时时处处都需得谨慎小心些,否则,还不知晓不经意间就开罪了哪些人……
国公府坐落在京城西边的鹊桥巷内,京中不少显赫权贵的府邸都在鹊桥巷上。
七月的天气如火如荼,屋内的猫都恹恹没有精神,卧在墙角的小窝里懒洋洋得打着盹儿。屋外脚步声传来,它才慵懒得睁了睁眼,待得瞧见来人是流知,才又缓缓舒了舒尾巴,斜搭着脑袋继续入寐了。
流知是白苏墨身边伺候的大丫鬟。
白苏墨苑中伺候的两个大丫鬟,流知是一个,另一个唤作宝澶。
白苏墨身边早前还有位管事妈妈,名唤周妈妈。后来因为周妈妈家中婆婆年迈需要人照顾,就找国公爷求了恩准,告了两月的假回家。可小半年过去,周妈妈家中仍是走不开,再加上流知年岁又稍长些,白苏墨苑中便没有再添旁管事妈妈,由流知一并管着苑中的四个二等丫鬟,和粗使的老妈子和小丫鬟等。
因着白苏墨的耳朵听不见,这清然苑中平日里的出入便都是不敲门的。
流知听宝澶说今日夏姑娘又来了府中,给小姐送衣裳。
这夏姑娘本也不是什么名门出身,家中在西市边开了家小成衣店,全家十余口人皆靠此营生。夏姑娘不时往国公府跑,有时只是来同小姐说说话,有时是来给小姐量身做衣裳,很能讨小姐欢欣。小姐总说她身上有股子耀眼的韧性,不卑不亢的,便想着多照顾她些。
前日里夏姑娘汗流浃背跑到府中来,见屋中置了冰,一个劲儿得道真是凉快,若是将冰渣子放在酸梅汤内做成一碗冰的酸梅汤,夏日里这么一喝,才叫凉爽通透呢!小姐知晓夏姑娘今日要来送衣裳,便吩咐宝澶从镇暑的冰块中留了些碎冰子,让小厨房做了解暑的冰酸梅汤送来。
冬病夏治,首要的就是忌口。
国公爷惯来讲究,小姐也自幼耳濡目染,哪里会喜欢吃寒凉的东西?
小姐是为了照拂夏姑娘。
流知心底澄澈
方才在厨房,流知还在听宝澶抱怨,这夏秋末哪里是来送衣裳,分明是特意来国公府讨冰酸梅汤喝的,上次来见着冰眼睛都直了,坐了一整日都不走愿!宝澶赌气,不肯来屋中伺候,流知这才带了苑中的小丫鬟端了酸梅汤前来。
流知撩起帘栊,身后的小丫鬟跟着入了屋内。
外阁间不见人影,内屋的屏风后却有笑声传来。
夏姑娘今日是来送衣裳的,小姐应当在更衣。
流知至屏风前,刚好见到白苏墨换了一身海棠色的薄罗衫子出来。这薄罗衫子最考手工,是精巧细致还是粗糙拙劣,一眼便能看出来。这衣裳也惯来最是挑人,尤其还是这海棠色的薄罗衫子,多一分倒显?丽,少一分则又清淡,可这一身穿在小姐身上却恰好衬出肌肤似雪,眉间潋滟。
当真好看!
流知福了福身,问候道“夏姑娘好。”
夏秋末亦笑笑。
流知道“小姐,先前让厨房做的冰酸梅汤送来了,可要端进来?”
白苏墨莞尔“好”。
她虽听不到声音,却读得懂唇语。旁人只要不是有心刁难,说得又快又生僻,她其实读起来不难。
流知回头唤了声,外阁间候着的小丫鬟便端了托盘上前。流知从托盘上端了两枚琉璃碗下来,一碗放在白苏墨身前,一碗放在夏秋末面前。
白苏墨指尖纤细,手捏着琉璃碗的勺子,无名指和小拇指微翘,应是不怎么爱喝冰的,却怕她介意,才陪她一道的,分明教养很好。
夏秋末叹道“苏墨,果真只有你对我无偏见。”
白苏墨笑“为何要有偏见?”
夏秋末咬唇“我家境不好,家中也不体面,还是个裁缝的女儿。”
白苏墨缓缓放下琉璃勺子,唇边微微勾勒“你靠双手就能养活自己,羡慕的人应当是我。”
夏秋末眼底碎玉,又叹道“苏墨,你若是能听见该多好!”
白苏墨笑“听不见也有听不见的好处,譬如,大家待我都更多宽容友善,而我也大可不必奉承自己不喜欢的人,只需花时间同好友一处,品品茶,饮饮酸梅汤岂不是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