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陆安澜与谢如冰二人有如此平和的相处时刻。
陆安澜又问道“怎的出门游玩还带着机弩?”
“本来是想给二郎他们打麻雀的,可惜没用上。”谢如冰有些委屈地抱怨道。
这般厉害的兵器,竟是孩童的玩具!
陆安澜哭笑不得,道“你这可真是暴殄天物!”
少女有些微微得意,双眼亮晶晶的,道“陆安澜,你是说我做的东西巧夺天工了?你从前还说我做的东西没用呢!”
说起旧事,陆安澜忽而沉默了。
他今日过来此处,本是要将机弩拿走,并教训她一番,免得她日后自作主张、轻举妄动的,可怎么就变成夸赞她,还回忆旧事了?
陆安澜意识到事情在失去控制。
他为这种失控感到烦躁,脸色也就微微沉了下来。
半晌,他起身,道“你小心些,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如冰不知他为何变了脸色,只觉得他心思难测,想了想,道“下次你不要再这样进来了,吓人。”
陆安澜那一点子烦躁,因为这一句话嘭地一声炸开了,他回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那我要怎样进来?要不要先派仪仗队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沐浴更衣等着?”
“你……”谢如冰看着陆安澜,跺脚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当朝枢密使,来我这儿算什么事?”
“石邈小儿来得,我却来不得?”陆安澜反问。
“……”谢如冰默了一默,撩起眼皮子看了陆安澜一眼,欲言又止。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怎么有点像二郎撒娇说“昨晚可以在姐姐的大床睡,为何今晚却不可以”。
陆安澜说完,也觉得这句话仿佛小儿耍赖。当下也不再言语,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几日,谢如冰刚刚下了学,人还在学堂里,石夫人忽然过来了,笑着邀她入宫参加腊八日的冬宴。
“上个月,圣上突问起各大臣的家中闺学,前两日,又感叹南边诸国女子闺范了得。皇后娘娘忖度圣意,就请了各家的夫人、小姐和女夫子入宫赐宴,嘉奖向学之心。”石夫人解释来龙去脉。末了,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崇华公主被圣上训斥,皇后娘娘也受了牵连。”
谢如冰一听,猛然想起那日陆安澜说崇华公主自有圣上和皇后教导的话来,难不成和陆安澜还有关系?
她对陆安澜越发是迷惑不解。既是关心她,为何又总是恶语相向?
到了冬宴这一日,谢如冰找了许久,才从一堆藕荷粉红浅蓝鹅黄碧绿朱红色的衣裳中找出一件藏蓝色的长褙子来,又挽了个牡丹头,想着打扮得稳重些,显出女夫子的模样来。
石府安排了两辆马车,石夫人和谢如冰一辆,玉儿几个孩子一辆,往禁宫而去。
腊八日的冬宴,是大周重要都节日。每年圣上和皇后都会在各自宫中分别宴请朝廷重臣和命妇女眷。
马车辚辚,进入禁宫。在外廷下了马车,一行人步行往宝慈宫而去。
宫规森严,一路宫人虽多,却也十分安静。
谢如冰头次进宫,虽目视前方,却也不由得好奇地用余光打量。
宫殿重重,金宇飞檐,气势威严。然而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却有一个高塔,巍然耸立,赫然是一个佛塔。
谢如冰心中讶然。传说武德帝因年轻时杀戮过重,登基后信奉佛教,没想到还在宫里修了佛塔。
行了约莫两刻钟,终是到了宝慈宫外。
早有宫人侍立宫门外,接待络绎不绝前来的命妇女眷。石夫人遇到好些认识相熟的命妇,互相寒暄几句,相携往宫内正殿而去。
正走着,却见一位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满脸堆笑走了过来,道“这位可是石夫人?我家慕梅,多谢您的照顾。”
石夫人并不认得此人,不过看到郭慕梅和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跟在她身后,便知晓此人是郭慕梅的婶母。当下笑道“郭夫人客气了。是我多谢郭小姐,拨冗来教导我的几个皮猴。”
郭慕梅面上笑容清浅,心中却有些许尴尬与羞恼。
从前,她走到哪里都如群星拱月,人人讨好。此刻,她的婶母却这般讨好别人。叔父才学平平,如今不过是任着闲职。
她不甘心。
谢如冰走上前去,对郭慕梅道“姐姐,我们一起吧。”
郭慕梅点头,心中的阴郁更甚。
现在,她只能跟谢如冰这般落难的女子在一起了。
就在方才,过来路上,遇到好些从前讨好她的小姐,如今都只轻轻一句问候就走了,有些无礼的竟是连点头致意都不曾。
郭慕梅心情复杂,入了正殿。
谢如冰不知郭慕梅心中所想,正想着若是遇到崇华公主刁难,该如何应对。
大约是上一次她不动声色地叫崇华公主吃了亏,谢如冰现在没那么害怕了。
宝慈宫正殿里,衣香鬓影,珠光宝气,各自正在窃窃私语,郭慕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