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走上前来,一个撬开她的嘴巴,一个拿着药碗往下灌。
谢如冰此刻心头是一片冰凉的绝望,奋力挣扎着,那药汁灌不进去,随着挣扎洒了一身。
她朝着崇华喊道“殿下,陆安澜与我,半分关系也无!他只是收留我而已!府上还有诸多姬妾!”
崇华丝毫不理会她说的话,冷声斥道“你们手脚麻利点,把药灌进去!”
那几个婆子手上越发用力,将她摁在了地上。药汁终是被灌了进去,苦涩而温热的药汁流过喉间,谢如冰浑身发软,全身颤抖,一时忘了挣扎。
几个婆子松了手,站了起来。
崇华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他那些姬妾,哪个不是别人急巴巴倒贴过去的!他不得不收下罢了!只有你,是他带回去的!带回去也就罢了,这大半年来竟是再不去后院各处!我绝不容许有任何其他女人得他如此青睐!你必须死!”
谢如冰不知从那里生出了一股气,猛地扑过去,抱住崇华公主的腰,自发间抓起一个发簪,直直戳在崇华的脸上。崇华闪避不及,尖利的簪子划破了她的面容。
几乎就在一瞬间,谢如冰就被人拽走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崇华捂着脸,状若疯妇,暴跳如雷,道“拿剑来,将她的脸弄花了!将她的肉割下来,凌迟至死……”
周围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谢如冰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腹痛,初时细细密密,犹如针扎,渐渐地便疼得如有刀子在捅、在翻搅,谢如冰不由得蜷缩起身子,抱着小腹,□□起来。突地,喉间涌上一股惺甜之气,大口大口的血吐了出来。
她痛得几乎失去意识。脑中却闪过了弟弟的脸,不知往后他要如何过日子。
谢如冰没有听到门外突然传来的嘈杂之声,也不曾看见陆安澜奔进来双眼赤红的模样。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要!”谢如冰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那种剧痛的感觉是无比清晰,她的额上后背已是一片冷汗,湿漉漉的。
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慢慢转头四处看了看,难道这就是阴曹地府?为何看着却是这般熟悉?
这……这是自己在陆家的闺房!谢如冰微微睁大了眼睛。
难道自己没死,得救了?
谢如冰不敢置信,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坐起身来,下了床榻,几步跑到房间的另一端去,连鞋都没穿,还险些撞到了屏风。
“二郎!”看清楚躺在床榻上的小小人儿,谢如冰不敢置信,忍不住扑上前去,抱着他,流下泪来。
“姐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谢如冰眼泪簌簌而下。
然而,再一看,二郎小脸蛋通红,双眼紧闭,她不由得抚上他的额头,热得烫手。
“二郎这是怎么了?”她不由得看向一旁伺候着的张妈妈,问道。
张妈妈吃惊地看着谢如冰,道“二公子发烧了,小姐您忘记了?昨日刚看了医官。”
谢如冰一愣,二郎自从去年秋天发了一回烧,就再没发过烧……她盯着二郎的脸一小会,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张妈妈,颤声问道“我爹去孟津多久了?”
孟津正是黄河河道一处关隘,常年黄沙堆积,秋季疏浚河道,冬季加固堤坝,春夏预防水患,苦役囚犯忙碌异常。
张妈妈面上诧异之色更甚,道“老爷前日刚去了孟津。”
谢如冰不敢置信,她竟是回到了初入陆府的第二日!
莫非佛祖有灵,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不由得抱着二郎,失声痛哭起来。
张妈吓坏了,忙问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医官来!”
陆安澜遣来照顾谢氏姐弟的大丫鬟红菱,也站在一旁,关切地看向谢如冰。
谢如冰连忙摆手,阻止了他们,只是紧紧地抓住二郎的小手,看着他昏睡的小脸,默默流泪。
一直到深夜,谢如冰都不愿睡觉。她担心自己一睡着,就再也不会醒来,再也见不到二郎,一切烟消云散,自己其实只是一缕孤魂。
直到陆安澜进来。
他似乎是刚刚从枢密院回来,一身官袍都尚未脱去,皱着眉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高大的身材遮住了烛光,留了一个暗沉沉的影子。
他开口问道“听说你哭了一天,又不愿吃饭,怎么回事?多大的人了?二郎有人照看,不必担心。”口气中满是责备与不满之意。
谢如冰犹自沉浸在窃喜、庆幸、忐忑、不安之中,乍然听到陆安澜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抬头看着他,喃喃道“陆安澜……”
谢如冰不由得上下打量陆安澜。就是因为他,自己被崇华公主给下毒杀死了。前世的记忆蜂拥而来,想起五脏六腑翻搅的疼痛,还有喉咙间涌上了血腥之气,谢如冰不由得颤抖起来,脸色苍白,咬着唇,只看着陆安澜,久久无言。
少女一张瓜子脸,血色全无,杏眼含泪,目露惊惧地看着他,仿佛受到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