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她在宋家待的时间最长,足足有五年。
若不是此番宋谐亲自出面再三相请,韩氏是绝对不愿意到刘远这里来当女师的,原因很简单,她跟大多数人一样,都不太看好这个暴发户郡守,总觉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赶出阳翟,既然如此,他的子女本来就是乡户出身,又何必浪费时间接受什么教育学习呢?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当然也就不能消极怠工,韩氏想的是,甭管什么性情的学生,第一天先把人给驯老实了,以后教起来就容易了。
从跟张氏的交谈中,韩氏发现,像张氏这样的人,果然非常在乎自己的出身,又对贵族的生活表现出相当的羡慕与向往,所以韩氏在跟刘桢刘婉她们交流的时候,说起韩王宫的旧闻,难免就有意无意地露出了清高自持的优越感。
六国王室的奢华生活当然不是贫苦百姓所能想象得到的,韩氏说到宫中美人如云,皆着袿衣时,刘婉就问:“傅姆,袿衣是何物?”
韩氏微微一笑,手指沾了水,在书案上画出袿衣的样子。
裙带飘扬,绫罗迤逦,如玄鸟飞翔,骑霓南上。
刘婉已经很懂得什么是美了,韩氏勾勒出来的袿衣形状,光是想象,就足以让她露出艳羡的神色。
自从来到郡守府,刘婉她们的服饰装备已经直接从布襦短衣直接进化到曲裾深衣了,不过袿衣是比曲裾还要正式隆重的礼服,在不太平的局势下,大家随时都要做好逃跑的准备,没有人会穿着一套繁重的袿衣在外面到处乱晃,那是脑子短路的行为,也只有在太平盛世,或者被养在深宫之中的女子才会有那种闲情,尽情装扮自己。
见刘婉双眼发光,韩氏又道:“不仅是如此,当年韩王用朝食,案上就有二十几道菜,安邑之枣,真定之梨,郢城之橘,临淄河鲜,天南地北,俱是韩王吃惯了的,韩王后的口味则稍重一些,她喜欢将焖烂的熊掌沾上加了姜的鲜酱吃,再配上宜城醪,我也曾有幸受邀同席,滋味至今难忘啊!”
刘妆就问:“傅姆,宜城醪是何物?”
韩氏道:“宜城的酒天下闻名,若是日后有机会,小娘子不妨也尝一尝。”
刘婉不服气道:“焖烂的熊掌如何好吃?貊炙才是最好吃的!”
韩氏矜持一笑,带着一种“高大上的世界尔等愚蠢的凡人不会明白”的清高神情道:“小娘子勿要小看这道菜,韩王后要求甚高,熊掌除了寻常工序之外,还得浸泡在蜜水之中一天一夜,又须三煮三炖,以高汤煨之,方才能够下口,最后入口时,滋味鲜美甘甜,不愧人间美味。”
刘婉和刘妆果然听得呆了,连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完全被韩氏形容的情景折服了。
这明显就是在炫富吧,刘桢听得有点牙疼,忍不住说了一句:“韩王今何在?”
韩氏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小娘子何以出言侮辱韩王,须知三十年前,此地还是韩地,小娘子也是韩人呢!”
刘桢没有侮辱韩王的意思,她只是想提醒韩氏,韩王再高大上,现在也在地府里跟秦始皇打麻将去了,韩王宫也已经变成一堆废墟,如今天下还不知道花落谁家呢,您成天回忆这些陈年旧事实在没什么意思。像刘婉刘妆这种心智不坚的年纪,很容易还会养成她们爱慕奢华的坏习惯。
再说了,战国后期,韩国是最弱小的一国,也是最先被秦始皇灭掉的国家,据刘桢所知,为了削弱秦国的国力,韩国还做了一件很搞笑的事情,把郑国送去秦国修水利工程,说是要拖垮秦国的财政,结果后来中国人都知道了,郑国渠名垂千古,韩国也成了千古大笑柄,这样的国家真心没什么好宣传的,韩王要是没这么爱讲究爱享受,说不定韩国还不会亡得那么快呢。
但是韩氏既然误会了她的话意,刘桢也不想多作解释,只道:“傅姆,往事不可追,还请上课罢。”
韩氏没想到刘桢会这么大胆地反驳自己,她的神色略略一僵,果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针对刘桢进行训斥,只是平静地转移了话题,说起王室贵女们平日的行止仪态。
韩氏虽然仗着自己以往的经历和身份爱炫耀,但是实力确实是有的,讲课也浅显易懂,短短半个月下来,就连刘妆也能够看懂最简单的账册了,三个人的仪态都被训练得端庄不少,吃饭的时候,刘婉和刘妆也不会再出状况,一顿饭下来,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已经初具淑女典范。
这些都是肉眼可见看见的进步和变化,张氏高兴之余,对韩氏自然越发信赖,找了一个没课的日子,就将韩氏召过去,询问三个孩子的进度。
韩氏道:“三位小娘子都很好学,若论进度,自然是阿桢小娘子最快,她天资聪颖,其他二位小娘子皆不如也。只是……”
张氏:“只是什么?”
韩氏叹了口气:“只是她有些恃才傲物,若论宅心仁厚,却是不及另外两位小娘子的。”
张氏听她夸赞刘婉和刘妆仁善,自然很高兴,但她也没忘了韩氏对刘桢的评价,就道:“我非阿桢生母,可她平日对我也素来恭谨,并无怠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