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换了哪个皇帝坐江山。管他了,反正天下太平,银子肯定能派上用场。这些钱可得收好,这都是咱们派出世后东山再起的关键……”
卫西放下杯子,起身就走。
“等等。”卫得道丢开大洋叫住他,“今晚吃什么?”
卫西:“烤野猪腿。”
卫得道对伙食向来意见很多:“煮红烧肉不行吗?”
卫西答:“不行。”
卫得道抓住他,讨好地塞红包:“煮红烧肉吧,烤猪腿不好消化,野猪当然要拿来红烧。”
卫西拿起一看,才发现卫得道递给自己的是他往常从不离身的玉佩,这玉佩通体莹白,丰润得像块凝固的膏脂。卫西仿佛天性里就知道这是个好宝贝,这也是那么多年来唯一让他觉得这老道士的过去或许不完全是信口开河的佐证,现在却被这抠门老头为吃一口红烧肉随随便便送给自己。
他皱眉盯着这枚玉佩:“这不是你的掌门印?”
卫得道面不改色:“你还真信啊?我吹牛逼的。”
卫西视线凝在他脸上,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快死了。”
卫得道吹胡子:“你可真会聊天,我活了五百多岁,可到底是凡人,凡人哪有不死的?”
卫西不想同他争辩,面无表情地将玉佩递回去:“我没有肉身,出不了这座山,你还是另请高明的好。”
卫得道却不接,只嘿嘿笑着爬回床上,惬意地在稻草席上瘫成片状。他歪头望着卫西的方向,失明的双眼在这一刻居然好似有了焦点,看上去神采奕奕:“自从一百二十年前,天道陷落,灵气溃散,修行者境界纷纷跌落,我就知我辈早晚会有这天。可几十年前,我还是陪着你师兄师姐离开宗门,入世回乡,大开杀戒。修行者本不应干涉凡间事,所以我瞎了一双眼,你师兄师姐们也都不知去了哪里……但我至今仍不后悔。徒儿,你可知,修行是什么?”
“是狗屁。”卫西问,“你还要不要吃饭?”
“罢了,反正你早晚会知道。”卫得道也不强求,他看回虚空的头顶,凝聚的瞳孔又失去了焦距,只剩充满信念的喃喃自语,“我要吃红烧肉……”
耍赖完毕,他终于罢休地闭上眼睛,躺得四仰八叉,如同睡着了那样安静。
卫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踏出房门。
他提着刀注视自己傍晚拖回来的野猪。
自从有记忆以来,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肉身的原因,他时常感到饥饿,且胃口很大,几乎不曾吃饱。因此往常类似的猎物,他分条腿给卫得道后,剩下的也就一口生吞了。
可今天,他却碰都不想碰。
灶台彻夜燃烧,红烧肉的香气飘散在这片山谷。
直到黎明破晓,屋里也没传出卫得道催着要吃饭的声音,卫西盘腿坐在灶台前看天,看到哔哔啵啵的炭火声熄灭。他才回过神,沉默地站起。
他在后院找了个顺眼的位置,用铁锹锹了口坑,然后回屋将已经冰冷的卫得道抱了出来。
卫得道往常没有一刻不絮叨的嘴识相地紧闭着,卫西放下他后想了想,又在旁边给他挖了个小坑,拖来后院的架子,将上头悬了不知多少年,老头子引以为傲的那些个已经风干的人头一股脑倒了进去。
骷髅们质地光滑,浑圆可爱,眼眶大睁,在深坑里咕噜噜滚动,看上去十分可口。
但卫得道一向不让他吃这些。
卫西站在两个坑前,忽然饥饿又茫然地怔住。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栅栏外来了足有上百只野物。豺狼虎豹,鸡鸭牛羊,都是平日里爱来听卫得道讲经的那些。卫西看到它们,顿时更饿了:这座山不见人烟,因此开灵智的动物不少,明明方便又大补,可卫得道却也不许他吃。卫得道闹腾起来烦人得很,因此他平常都要跑老远去找普通的猎物。
最前头那匹犄角健壮的雄鹿接触到他眼神,明显腿肚子发抖,却还是撑着朝卫西点了点脖子,然后才踱到卫得道的坑前,放下自己衔来的野草。
卫西盯了它们一会儿,终于走开,任它们上前祭拜。
谁也没空手来,就连野狗嘴里都叼着只山鸡。卫西盘腿坐在破烂的栅栏前,看着这群在卫得道的约束下自己垂涎多年却始终没吃进嘴的口粮来了又走,心头沉寂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直到供奉完鸟蛋的黄鼠狼走到跟前。
卫西脑袋靠着栅栏,目光由上往下,懒洋洋的:“找死啊?”
黄鼠狼尾巴一炸,本能转身逃命,逃开两步后却又放慢速度,走得一步三回头,贼眉鼠眼里迸发出无限渴望。
这是要带路的意思,卫西原本不欲搭理,可看到卫得道堆满瓜果的坟茔,又茫然得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身后跟着饥肠辘辘的老大,黄鼠狼跑得迅如闪电,不一会儿就把卫西领到了一处山壁前。卫西一眼认出这里是此座山的边缘,也是他几十年来狩猎范围的终点。他到过这里无数次,每一次都因为没有肉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