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老太太一回到明心院就双腿一软,坐在了雕花的黄梨木椅上。
在房卿九跟下人面前,她是全府上下最有头面最受敬重的老太太,是府里的主心骨,不能够表现半分害怕和恐惧。
回了院里,她便能泄露几分真性情。
她习惯性的扶额,想要喝上两口茶,正要吩咐,却发现明心院内空空荡荡的。
老太太想起吴婆子的死状,后背生出一股冷汗。
吴婆子是个会看眼神行事的,在她身边伺候的极好,现在突然间没了,老太太还有点不习惯。
老太太也不敢闭上双眼,因为一闭上眼,就是吴婆子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惨状。
一个下人,死了也就死了,官府也不会过问,草草的置办好后事送出去即可。
但老太太不知为何,心里害怕的厉害。
毕竟吴婆子是因为她的吩咐,替她办事才丢了性命。
思及此,老太太坐立不安的从房内找出平时摸得油光蹭亮的佛珠,又去找了经书,跪坐在小佛堂内诵经念佛。
而下人注意到,明心院内,房中的蜡烛一晚上亮着。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肚白,老太太才感到疲累,收拾好回榻上躺着,浅浅的睡了过去。再醒来,便是满脸冷汗。
也不知是怎么的了,她在梦境中看到了房卿九的父亲母亲,他们都充满恨意的望着她,最恐怖的是,房卿九在梦境中露出来那
种运筹帷幄的笑容。
那笑容,刺眼惊艳,却比她父母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还要恐怖。
房卿九……
房卿九……
尽管改了名字,但老太太还是习惯性的记住房卿九这个名字。
早饭老太太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垫垫肚子,又从院子里找了一个老人放到身边伺候。
黄氏一脸慌张的跑进来,她看到老太太,跑到她跟前跪下,颤着声儿:“老太太,老太太,我做梦了,梦到了死去的大哥大嫂,
他们在梦里面对我笑……”
老太太心中惊骇。
房佑夫妻的死她没插手,但也没有阻止黄氏跟房添寿的所作所为。
如今黄氏梦到房佑夫妇,说到底是心里有愧,良心不安。
黄氏说完,又问:“老太太,您说,房卿九是不是知道了她父母当年死的真相,她回苏州,就是来找我们报仇的?”
老太太无言:“……”
她头一次觉得黄氏的说法有道理。
想想房卿九在房府发生的事情,原本房卿九不回来房府时,他们安安静静的。自从接了房卿九回来,就出了一堆事情。
老太太知道黄氏定力不足,担心她瞎说,厉声道:“闭嘴!”
黄氏扁扁唇,看起来委屈可怜。
“看看你这样,行为慌张,哪里还有身为房夫人该有的仪态?”老太太见她还跪在旁边,没好气地道。
黄氏经过训斥,这才反应过来,她在一旁的空位坐下。
她向来是个胆小的,也就只有在老太太的面前,还能借着老太太的气势壮壮胆。等她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极
为不妥。
不过那也是她被吓坏了的缘故。
或许是年纪大了,她夜间总是多梦,总担心房卿九知道房佑夫妻死的真相,前来找她算账。
反观房添寿,整日躺在温柔乡里,一点也不操心。
一想到房添寿,黄氏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凝芝跟绿嬛。
那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目前就只是小小的通房罢了,竟然狐媚邀宠,迷的房添寿夜夜留宿。
再对比一下食不安寝的自己,黄氏更恨。
老太太见她冷静下来,问:“吴婆子的后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提起吴婆子,黄氏本能的害怕,甚至还神神叨叨的看了眼周围,就好像吴婆子的鬼魂在屋子里的某一处看着她似的:“已经火化
了,也给她的家里人送去了足够的银两。再就是吴婆子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儿子吴東,是个邋里邋遢的穷鬼,整日在外面调戏良
家女子不说,还沉迷赌博,听说吴婆子手里的积蓄全被他花光了。”
想到房至禹的聪明懂事,黄氏的害怕跟着减少。
幸亏她的儿子容貌才华样样出挑,万事也用不着她来操心,也幸亏她没有生出来吴東这种败家玩意儿。
不然,那就跟养了一条吸血的水蛭没区别。
老太太却是眼神一亮:“吴東?”
黄氏的注意力被转移的极快,这会子没了那股害怕:“说来,我也挺同情吴婆子的,摊上这么一个败家的废物。听闻吴東是吴婆
子三十多岁才有的,所以格外溺爱重视。偏生那吴東是个不争气儿的,大恶没做,小恶一堆,给吴婆子惹了不少麻烦。眼看着
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讨不到。”
老太太心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