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也难怪姜俞馨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要说这天下的事,她不知道的还真不多!如今郎君写下来的四个字她居然是个个认得,却不知是什么意思,弄得这位汉王姜大元帅心中也十分不解。
“哦!你说这个啊?
听为夫慢慢给你讲解……”这时的沈墨一抬手把姜俞馨拉了过来,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又向张嶷如摆了摆手,于是他这位小夫人也乖巧的依偎在了沈墨的身边。
沈墨指着桌上的这几个字,向姜俞馨她们说道:“在这之前历朝历代,不管哪个朝廷收税时,税赋都是分为两种,一种是田地税,是按照你拥有土地的多少和肥沃程度来交纳的;还有一种是身丁税,是按人头来算的……这个你们知道吧?”
见到身边两个小脑袋一起用力点头,沈墨又接着说道:“咱们先说这个身丁税,但凡有一个丁口也就是一个成年男子,就要交一份税钱。”
“不管你家里有没有田地,有多少田产房屋,所交的身丁税都是一样的。”
“其次就是田亩税,这个税制看起来虽然公平,但是实际上却蕴含着极大的漏洞。”
沈墨指着纸上的亩字,向着两位夫人说道:“往往在地方上有钱有田产的人家和官府勾结,就可以瞒报自家的田地,还可以把他拥有的田产税减等收取。
也就是说明明是收成丰厚的好田,却可以按照贫瘠的土地来收取。”
“至于说官府这么做之后,少收的那一部分,自然要变本加厉的加到普通老百姓的头上了。”
“更何况那些富人,有的人还压根不用交税。”
这时的张嶷如靠在沈墨肩头上向他说道:“只要中了秀才,他名下的田产就全都免税了,哪怕他拥有良田千顷也是一文钱都不用交,连身丁税都不用。”
“可是老百姓呢?”
这时沈墨接着说道:“他们不但要背上富户地主少交那部分税的沉重负担,甚至还有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也要落在他们的头上。”
“农器税、牛革筋角税、义仓税、进际税、蚕盐钱、曲引钱等等,这都是放之全国而皆准的杂税品种。
至于地方上巧立名目自己编出来的什么印版钱、鞋底钱之类,更是数不胜数!”
“甚至百姓交了税之后,把这些粮米从地方上运到临安,还要老百姓再付一次‘支移脚钱’!”
“更讨厌的是,这些官府在粮食腾贵的时候非要征收粮食不可,可是粮食的价格一低下来,他们就要百姓把税赋折算成银钱来交纳。”
“当年的包拯在陈州时,就遇到过这样的事。
陈州府把夏税麦子每斗折成一百文,再加二十文的脚钱,头子仓耗钱二十文,一共一百四十文……可是当时麦子一斗才卖五十文!这就叫做“折变”。”
“无形中,官府就在这项税赋中,把百姓需要交的税提高了三倍!”
“可是另一面,就像刚才嶷如所说的那样,真正占有大片土地的人,只要家中出了一个秀才,他们就可以大面积的免税。
而且他们还和官府勾结,把更沉重的税赋转移到百姓的头上。”
“他们会趁着荒年百姓困苦之际,有的勾结税吏拼命催收。
有的毒死人家耕牛,甚至买通大夫让百姓家的病人病情日益严重。
之后百姓就只好朝他们借印子钱,也就是高利贷。”
“他们就这样用极其卑劣的手段,使自己手上的田地越来越多,最后甚至接连几个县数个州的好田,都会落到一个人的手上。”
“到最后,所有的百姓都成了在田地上劳作,却只能勉强糊口的赤贫之人。
然后一遇天灾,他们就会起来造反……这就是所谓的土地兼并,也是形成三百年治乱循环,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沈墨说到这里,张嶷如也就罢了,沈墨明显感觉到姜俞馨在他怀里娇躯一震!姜俞馨皱着秀眉,指着纸上的四个字,向沈墨惊讶道:“如此说来,郎君你要废除身丁税,把所有的税赋平摊到土地上,废除文人士大夫可以免税的律法?”
“没错!这就是摊丁入亩。”
沈墨点了点头说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在我的新政之下,所有人都要按照律法缴纳税赋,就算是我跟赵与芮,也没有免税的特权。”
“到了那时,税赋就会平摊到土地收益中。
再加上新兴的工业、商业和海贸成为高利润行业,土地的收益就不再是暴利了。
到时土地兼并自然可以被抑制下去。”
“你这是要和全天下的读书人作对啊!”
这时的姜俞馨不由自主的抱住了沈墨的胳膊,向他说道:“这堵墙郎君要是撞上去,十有八九会弄得头破血流!”
“我知道,但是必须这么干不可。”
沈墨这时的话,语气却是出奇的坚定,就连姜俞馨听了,眼中也不由得一阵异彩闪动。
开前人未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