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变,孙景文阴沉着脸瞪了程敖片刻,终未敢在说什么,朝四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领头踅身出门,五个人眨眼走了个干净。 小伙计满眼钦佩:“师父真有您的,这么就把他们吓跑了。” 程敖摆摆手示意他低声,哂笑道:“几个外乡人罢了,一看就是色厉内荏的货色,京城处处藏龙卧虎,他们知道谁可得罪谁不可得罪?是了,你快出后门去菁菁家里告诉她一声,留神这几个人上门滋扰。” “师父您怎忘了?菁菁姐昨日便来说了,她已然搬走了呀。” 程敖也才想起,是啊,她昨日匆匆来还了原先欠的银两,还送了一方挺贵重的玉石砚台做谢礼,说自己要搬走嫁人去了,问她嫁个什么人家,她却又不肯细说,也不知如今究竟去了何处。 善心人总会有意体恤同类,当年何菁带着弟弟搬来这边,程敖听说这姑娘死了爹娘,却在尽心照顾后娘与后爹生的弟弟,便感其孝义,一直有意关照。如今听说她突然结了亲,去向又不肯明说,自是有所惦记。 但愿她不是因为一时缺钱,就把自己卖了…… 且说孙景文自那日路遇何菁被她否认之后,又依照从相师那边得来的线索继续打探,今日才查到这生药铺来,没想到却碰了钉子。 出得门来,正不知如何进展,忽见一个浑身邋遢的叫花子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小声道:“你们想打听那个常来买药的小姑娘?” 孙景文眼睛一亮:“你知道她?” “知道啊,那大夫管那姑娘叫‘菁菁’,小闺女生的白白嫩嫩,水灵得很,每回来我都会多看她几眼。” 孙景文不顾他浑身发臭,上前一步道:“你快说,她家住哪里?” 叫花子将脏手一摊:“劳您赏碗饭吃。” 四个手下又横眉立目有意动手,孙景文却摆摆手,取出一小块碎银丢给叫花子:“快说。” 短短一刻钟之后,孙景文一行五人便来到了夏奶奶小院之外。 周遭一片寂静,仅有院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手摇着纺车,发出低低的嗡嗡声。 这一回孙景文特意没叫四个手下跟进门,只自己进来,客气笑道:“老太太,问您个事儿,是不是有位姓何的姑娘带着她弟弟住在您这儿?” 夏奶□□都未抬,依旧嗡嗡地摇着纺车,手里娴熟地捻着棉线。孙景文只当她是耳背,就走进两步,提高声调又问了一遍。 夏奶奶这才停下手,翻着一双灰白的眼睛,以手遮在耳后朝他问:“你说什么?” 孙景文极力耐着性子,又把话说了第三遍。 夏奶奶伸手朝旁边锁闭的侧门一指:“搬走了。” 孙景文吃了一惊:“搬哪儿去了?” 夏奶奶又遮着耳朵问:“你说什么?” 孙景文对这又瞎又聋的老太太实在无奈,只得提高声调再问一遍。 夏奶奶摇头道:“不知道。” 孙景文再问:“那您知道还有谁清楚她的下落不?” 夏奶奶又遮起耳朵问:“你说什么?” 得了,看这意思问也问不出什么,孙景文干脆摆摆手走了,只听夏奶奶还在身后唠叨:“知道老人家耳背,说话还不大点声。” 待他们都走了,夏奶奶重又摇起纺车,哂笑着低声自语:“獐头鼠目,连我这半瞎儿都看得出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