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总会忘记,自己这具身子其实也才十九岁。 何菁忍不住道:“我是年岁大了些,可我会做的事很多的,远比那些小姑娘中用。” 话出口了才发觉,人家刚说要为我介绍婚事我就说了这一堆,这算几个意思?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么?一时懊恼羞惭得满面通红。 邵良宸确实做了那样的理解,只觉得好笑,倒也不觉奇怪,一个快二十的大姑娘,又为生活所迫,急着寻一门亲事也在情理之中。他接着道:“我认识的人虽多,深交的却极少,是以这事也急不来。反而是你弟弟的病才是要紧,所以你若缺钱花,千万不要与我客气。” 何菁满心感激,含笑道:“侯爷是‘轻财足以聚人’,我感激得紧。” 邵良宸脸色微变:“你这句话是哪里听来的?” 何菁一怔:“我也不记得,我认得的读书人只有寥寥几个,说不定,就是方才那位王举人说的吧。‘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好像是这么说的。” 她很清楚记得这话是前世听来的,似乎也是明朝人留下的,只不知是在此之前还是之后的人。不过当今世上文人那么多,本地土著听见一句文绉绉的话,纵使未曾听过,又有谁会计较出处呢? 邵良宸静静望着她,面上波澜不兴,心底却是翻江倒海。 “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出自陈继儒的《小窗幽记》,陈继儒是嘉靖后期才出生的人,写下这四句话的年份,至少是距此五十年以后。 她能说得出这话,只能证明,要么她是穿来的,要么她认识另一个穿越者。难道,难道,难道…… “你是不是……十月初四辰时生的?”他极力控制着让自己声音听来如常。 何菁眨了眨眼,双眸清亮:“是啊,怎么,难道你也会看相,能从我脸上看出生辰八字?”她笑了笑,眉眼都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心里却在想:莫非他还特意查过我?那方才还何须问我年纪?试探我有没有说实话? 邵良宸抿着唇没有说话——胸腹之间气血翻腾的厉害,他害怕此时一开口,自己都能喷出一口血来。 十四天零四个半小时,就在她车祸死去十四天零四个半小时之后,他从医院顶楼跳下。他来到这里是胎穿,如果她也是胎穿,按理说就该是提前他十四天零四个半小时出生。 当初就是他发现了一张古风的图片上面写着《小窗幽记》上的那四句话,觉得好看就发给了她,她很喜欢,还当做了手机桌面;她那时也是眼力敏锐过人,只不过比此时稍逊;再加上这个精准的出生日期之差…… 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的巧合,她就是她,就是他前世犯了其蠢无比的过错害死的那个人,是他隔了一世也总忘不了、放不下的那个女孩,他竟然是真的又遇见她了! 他在这边心潮翻涌,何菁则垂着眼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静了良久,两人同时出声,启齿都是一个艰涩的“嗯”。 两人相视一怔,邵良宸道:“你先说。” 何菁手里扭着粗布袄子的下摆,涩然道:“我是想与你商量,你看,我绣工还不错,杂活也都会做,人也还算勤快本分,是吧?所以,不知你愿不愿意……那个,买我回家,做个丫鬟?” 比起嫁个不了解的男人,她还是更青睐在他这个好人府上做一辈子丫鬟。见他似显意外,何菁忙道:“我不会要价很高的,寻常一个小丫头五两银子,月钱一二两,我只要预支点银子,够买药为我弟弟治病就好了。其实我没想嫁人,以后在你家好好做工来还钱,做上一辈子都成。” 邵良宸呆若木鸡,足足愣了半盏茶的工夫,方缓上一口气来:“这样,你先听完我的话,倘若你不答应,咱们再来商量这事儿,成吗?” 何菁点头不迭:“好好,那你说。” 邵良宸被她这奇思妙想一打岔,都找不回感觉来了,顿了顿才缓缓问道:“你……可愿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