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就麻烦在这儿,石文义已经死了。” “死了?”石文义昨日才刚被捕,这也下手太快了吧。 “那小子自知进了诏狱没好果子吃,就死命折腾,昨晚守卫疏忽,就叫他在牢里自己折腾死了。” 见邵良宸凝眉沉思,张采苦着脸道:“老弟,我知道那名单上没你的大名,可……你得帮哥哥想个辙呀,我这个指挥使都还没上任呢,手下就多了这么个麻烦,不论是被刘公公知道还是被圣上知道,都没我的好果子吃啊。” 邵良宸是锦衣密探当中最特别的一个,直接听命于皇帝,锦衣卫指挥使也无权指派。早在正德皇帝收了他做直属手下那天,就下令将他的名字从密探名单上抹除了。 邵良宸明白,张采特意来对他说这事,其实就是拉他陪绑,现在他成了知情人,私自告诉皇上就是出卖同僚,不告诉就是随着他们欺君,总免不了费心替他想个办法。 “张大人您也别太忧心,毕竟东西不是在您手里丢的,您先着人找着,实在找不着,等我寻个恰当的时机替您报给皇上,想必皇上也不至于降罪于您。” 张采眉开眼笑,拱手作揖:“有老弟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还好咱锦衣卫有你这个御前红人。” 邵良宸随口客套,并不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密探名单上详细记录着所有锦衣卫密探表面上的身份与住址,连同子孙世袭之后的变动也都记录在案,说起来重要,可是若真落在外人手里,外人都不见得看得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为他们惹来麻烦的可能性并不高。东西毕竟是从石文义手里丢的,就应该还在锦衣卫的人内部,他也不认为锦衣卫当中有人胆敢拿恁紧要的东西去卖给谁。 至于张采,如果他记忆没错,恐怕不出一年,刘瑾就要倒台了,到时张采的下场不会比石文义好,这人再出什么事,也牵连不到他身上了。 张采身边带着一个随行之人,方才说话这会儿,那人也一直站在张采侧后,并不避讳,可见是个张采的心腹。邵良宸朝他望了望,见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生得身形英伟,剑眉虎目,活脱一个绣像画上走下来的武松,倒是一副符合当代审美的好相貌。 那人见他望来,主动笑着施礼道:“下官锦衣千户钱宁,见过邵侯爷。” 邵良宸心里咯噔一跳,钱宁啊,等刘瑾倒了,这厮就是下一个大权独揽的御前宠臣,原来他这会儿还只是个千户。 他忙还礼道:“原来是钱千户,失敬。” 钱宁见他如此礼敬,目中闪过一丝惊喜,笑道:“早听张大人说过,侯爷年纪轻轻就立功无数,是我锦衣卫的得力前辈,以后还请不吝赐教。” “哪里哪里,那都是张大人过誉了。” 两人来往客套了几句,邵良宸告辞离去。待他走远,跟前没了外人,张采睨着钱宁冷笑道:“你倒挺会拍他的马屁,其实做探子的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皇上也是一时图新鲜才待他亲厚,真要有那么重用他,还能不封他个实权职位?我逢迎他几句,都是表面文章罢了。” 钱宁对他的短视心有鄙夷,面上却只恭敬劝道:“依小人看来,大人还是莫要小看邵侯爷的好。皇上不封他的官,为的是替他隐瞒身份,好继续用他探听消息。他朋友又不多,也不拉帮结派,若非有点真本事,必定混不到今日这地步。他在御前受宠,还不像刘公公那般树敌,与这样的人拉好关系,绝没坏处。” 张采不以为然,阴阳怪气地道:“那好啊,我派你去替我好好巴结他就是了。” 他们这边告一段落,各回各家,且说那位杨廷和杨大人也回到了自家宅邸,因劝说皇帝收回成命未果,出门还被邵良宸抢白,老大人心情十分不虞,沉着脸回到花厅,就听下人报说,孙景文求见。 孙景文?那个安化王的大女婿?杨廷和略感意外,吩咐下人:“叫他去内书房。” 内书房属于宅邸之中的私密地带,下人一听说带人去内书房,便知道老爷这是要与来人谈些不可外传的秘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