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菁看着他头上晃荡着一根稻草,抬手去想替他摘下来,又没好意思的,就替他指了指。 邵良宸揪下稻草,没好气地皱眉道:“世上多几个人像你这样儿,我饭碗就得砸了。你倒说说,你这套本事到底从哪儿学来的?” 何菁有些啼笑皆非:“我……大概原就有些天赋,我爹生前做过相师,为人看相必须练就一套好眼力,我也没特意向他学,只是从小被他潜移默化,也就惯了这样了。” 她是前世就有这个特长,看侦探剧总能看穿伏笔,一举猜到结局,还为此总被同伴说她扫兴,不过那时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本事。 老爹何荣的眼力比她还毒,奈何心肠太好,做了几年靠骗人谋生的相师,总对顾客挑挑拣拣,这个不愿骗,那个不忍心骗,最终还是改了行,白撂下了本事,死后也没给一双子女留下多点家产。 邵良宸还是头回听说古代相师会有这等本事,暗中打定主意,以后见着摆卦摊的都要躲远点。 “那个,”何菁手里托着那两锭银子,“多谢你给了我这些银子,你可是帮我大忙了,以后我一定还你。” 邵良宸道:“没事,这银子是我从别人那里借来的,那人必定不会找我要账,所以你放心花用,也不必惦记着还我了。” 这个推辞的理由倒是稀奇,何菁不禁一笑,赧然道:“那也总该还的,总不能叫好心人吃亏。” 邵良宸一副没所谓的神态:“那个借我银子的人不是好心人,是坏心人,叫他吃点亏正好。” 何菁笑出了声,心里更是感激:“我说的好心人是你,既然他是坏人,我更不该叫你为我欠他的人情。总之我一定会还你就是了。你……若不方便在此明说住址,将来我向别人打听,也能打听的来,反正你恁出名。” 邵良宸轻哂:“我原先还不晓得我有那么出名,不过倒也知道,横竖我是没什么好名声。” 何菁已能猜得到,所谓皇帝男宠必定是他的伪装之一,一时倒同情起他来了:“你也别放在心上,那些都是虚的,外人不知你是好人,是他们无知,反正外人如何说,也于你自身无损。” 她竟还来安慰起他,邵良宸心感有趣,忽然另有了个主意:“对了,你想做工的话,我倒可以给你个差事,那条绣带我挺喜欢的,不如你就来我府里,多为我绣些带子帐子什么的,我比旁人多付些工钱给你,如何?” 看她穿的住的,就知道除了为弟弟看病之外,平时过得也不宽裕,穷人女孩去梁府那样的地方做工难免受气,遇见坏心的纨绔子弟说不定还要吃大亏,她又这般客气,肯定不愿接受无端的施舍,若能雇她来做事,正好名正言顺地多给她点关照。 何菁迟疑起来,他是好人不假,可自己洞察了他的隐蔽身份,谁知他这份邀请是不是有着将她拘在身边、加以监视的意思呢? “这……你真需要那些绣品么?若只是可怜我,就不必了。”她一时也想不出更恰当的托词。 邵良宸也明白,她今日刚受了一番巨大惊吓,怎会情愿与锦衣卫多做纠缠?便道:“我也不会强求,容你考虑,我家住在东四北街,我不常在家,但会给家人留下话儿,将来你但凡有事,均可上门来说。告辞。” 他略一拱手,踅身走去。 所谓但凡有事均可上门,自是但凡又缺银子了均可去要的意思,何菁望着他走去的背影,深深感叹:我这命数当真是不错,这就又遇见了个好人。可见方才那般揣测他,也是我小人之心了。 想起不久前还听梁大小姐她们说过,想要一睹东莞侯邵良宸的芳容,怕是要去到豹房的龙床上才见得到,如今将这些议论与他对在一处,真是怎么想怎么好笑。 不过,想起他那张脸,何菁又不免疑心:也说不定皇帝男宠真是他的兼职呢…… 邵良宸把借来的二十两银子都留给了何菁,重又身无分文,雇不得马车,只能一路步行走回家去,今天到北镇抚司折腾了一圈,再步行回家,体力消耗着实不少。 武德听下人说他回来了,来到他所住的正屋,见到邵良宸正坐在圆桌边的陶瓷绣墩上猛灌茶水。武德笑问道:“您这是干什么累着了?” “甭提了,今天干的事儿确实不少。”邵良宸又倒了杯茶灌下口去,见武德凑到跟前,似笑非笑地对着他的脸仔细端详,邵良宸不解:“你看什么?” 武德笑呵呵道:“爷你说实话,你是不是遇见可心的姑娘了,我看你这脸上啊,怎么说呢,面带桃花吧。” 邵良宸一愣,面带桃花?有恁明显? 不得不承认,虽然才只相处半日,说过屈指可数的那点话,他确实……挺喜欢她的。 来了这边快二十年了,还是头一遭遇见一个女子,与前世那个人有着一点点相像,由不得他不动心。可也仅只是一点点的相像而已,前世那个她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连他如此严密的伪装都能看得穿。 不过话说回来,他前世装相的本事还不是也远不如现在高明?十九年过去,他长了能耐,她也可以长。十九年前,他死了,穿了,她也死了,说不定也穿了,难道这女孩真有可能就是她? 邵良宸愣愣地想着,心头跳得很急,快二十年了,早先他还曾抱过希望,惦记着在这边也能遇见她,可随着岁月蹉跎,希望早已淡去,天下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