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贤弟的庶母花蕊夫人。”
赵霁险些惊倒,费初蕊进京后他已多次上门求见,均被拒绝,他听说姨娘怪他投靠敌国,误以为他协助赵氏攻打蜀国,对他生了怨气,不肯再与他相认,正为此苦恼伤心,再得知赵匡胤的意图,脑袋像被石缝夹住,眼珠子都动不了了。
良久结巴道:“陛下,那是臣弟的姨娘啊。”
赵匡胤紧握他的双手求告:“愚兄知道此事不妥,可心里实在放不下,我与你姐姐夫妻情深,曾许下白头之约,她中道弃我而去,这孤鸿寡鹄之痛外人莫能体会。费夫人与你姐姐容貌神似,前日见了她,我就如同见到你姐姐一般。她现在跟着孟昶太委屈了,我想接她进宫,让她做我大宋的皇妃,帮我把德芳抚养成人。我一定好好善待她,让她比在蜀王宫里更加自在快活,你意下如何?”
这问题可难煞赵霁,皇帝不过是给他面子,提前打声招呼,他的意见不能阻碍圣意,这时滑头的天性又帮了大忙,灵巧应道:“陛下的意思臣弟都明白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喜事,真成了再好不过。”
赵匡胤欢喜:“是吗?你也是这么想的?”
赵霁用力点头:“孟昶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匹夫,又做了亡国之君,姨娘守着他只会吃苦,臣弟当然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出路,陛下英明神武,臣弟先代她谢恩了。”
花说柳说哄住赵匡胤,脱身后飞快出宫赶回府邸,见到商荣便催促他收拾行李。
“这京城一刻也不能待了,快捡些要紧的东西带上,今晚就走!”
商荣以为赵匡胤要害他,奇道:“赵二不是你的结拜大哥么?难道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赵霁火急跳脚:“什么结拜大哥,再过几天就成我后爹了!”
听他讲明原因商荣哭笑不得,说:“他大概真是好意吧,但对你姨娘太不公平了,她刚到开封,身心俱疲,再遇上这种事定会慌神的。”
赵霁急道:“对啊,所以我想今晚去带她和孟昶逃走,孟昶是个废物,可我姨娘真心爱他,断不舍得离弃。”
商荣提醒:“那孟昶奢靡惯了,用的夜壶都是黄金打造的,你把他弄出去,又该如何安置呢?”
赵霁顾不得考虑这些,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商荣尊重他的决定,悄悄整理行囊,起更后趁着夜色来到秦国公府,躲过府中看守的侍卫,摸到费初蕊房中。
费初蕊正与孟昶对坐垂泪,近来夫妻俩饱受亡国之痛和朝不保夕的忧惧折磨,每日以泪洗面,孟昶体态肥胖,长期患咳喘病,经过连日颠簸跋涉,加之心情忧郁,饮食失常,病情一发严重,哭着哭着便裂肺扯胸地剧咳,费初蕊忙替他抚胸拍背,一边心痛一边怨恨宋主和那没良心的儿子。
赵霁就在这时撞枪,潜入卧室溜到她跟前。
“姨娘,我是来救你们的,您快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出城。”
费初蕊见了他便生气,冷斥道:“我已与你恩断义绝,你还来作甚?快走!”
赵霁跪下请罪:“姨娘,宋国伐蜀并非孩儿的主意,孩儿未曾替他们出过一分力,从古至今国运更替皆有定数,国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不是个人意愿能转移的,请您体量孩儿的委屈。”
费初蕊冷笑:“你也会说大道理了,你爹是蜀国大将,你是蜀国臣民,不保家卫国,却卖主求荣投靠敌人。赵匡胤灭我西蜀,转身就封你为益王,你得了他的好处还在这里卖乖,真不知羞耻!”
“姨娘……”
“休要叫我,你扪心自问真当我是你母亲吗?当日你离开蜀国,保证每年回来看我,我等了你两三年,你可曾来过一次?都说不是亲生养不熟,我这一生就没福气,养不出儿子来。”
费初蕊眼眶泛泪,赵霁于母不孝,于国不忠,令她失望透顶,是以决心与之断绝关系。
她一哭赵霁也痛心,懊悔垂泪道:“姨娘,孩儿对不起您,那几年孩儿遇上很多麻烦,实在抽不出空去看您,过后又因两国交兵,没脸去见您,孩儿不求您原谅,但今夜来确实事出紧急。您相貌酷似宋主死去的爱妾,那日他见了您就想纳您为妃,白天向孩儿提出了,孩儿知道您断不会答应,所以特来解救您和秦国公。”
他情急中直言相告,那孟昶重病之人怎经得起吓唬,闻言白眼一翻昏死过去。费初蕊惊忙呼救,赵霁正不知所措,商荣及时抢入拽着他逃离公府。
计划失败,二人只好留在京城观望事态,孟昶连吓带病,不出两日便蹬腿去了,赵霁借吊唁之机再去求见费初蕊,遭拒后在她房门外接连跪了七夜,第八天晚上他刚刚登门,费初蕊命丫鬟送出一匹剪刀铰断的蜀锦,赵霁一看放声大哭。
原来蜀国有个习俗,每个母亲都会亲手为孩子织一匹布,将来用作聘礼或嫁妆,费初蕊赠他裂帛表明母子情断,无可挽回了。
他愁云惨淡地回到家中,倒在商荣怀里痛哭一场,二人都不想再留在这伤心地,几天后听说费初蕊请表出家为尼,赵匡胤也已准奏,商荣安慰赵霁:“你姨娘遁入空门,估计赵二不会骚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