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的左手,心里很不是滋味,主动说:“等我身子好了就去找大夫,兴许能给你重新接一根小指。”
唐辛夷淡淡一笑:“算啦,接好了肯定也比不上原来的,多练练,慢慢就习惯了。”
苗素斟酌一会儿,又说:“我跟赵霁谈过了,,他说以前的事他也有错,不怪你误解,如今恶贼已除,希望你能原谅他的过错,不介意的话以后大家仍是朋友。”
唐辛夷像穿过山崖险滩的溪水,终成微波缓流的平川,心上尘埃尽去,放下虚妄的执着,激烈的爱恨都归于无形,不愿再回顾旧事,一心展望新的生活。静默良久,恝然叹气:“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们都是家庭不幸,没舒心享受过骨肉亲情,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想好好抚养他们,让他们幸福快乐地长大,你愿意帮我吗?”
这些话戳到苗素痛处,她心硬冷酷,但经历了生产时的磨难,能不珍惜这对拼死得来的儿女?况且蓝奉蝶的教化已让她认清了自身的性格缺陷,这缺陷正源于父母的失职,她也不想让后代蹈其覆辙。
“嗯。”
她眼圈一红,用力点了点头,伸手要过手舞足蹈的女儿,轻柔地抱在怀里细细端详。主妇来送汤水,见这一家和乐的温馨场景,凑趣道:“这小姐生得和唐官人一模一样,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
唐辛夷也这么认为,顺口笑问:“大婶,你觉得犬子像我吗?”
主妇伶俐接话:“少爷眉眼像唐夫人,天生一副聪明相,都说儿子像娘有出息,今后定能光宗耀祖,让您二位有享不尽的福。”
夫妻俩都被逗笑了,视线不经意地交汇,温暖安定的感觉如涓涓细流淌进了彼此的心田。
辽军在瓦桥关外神秘溃退,对周国来说是趁胜追击的绝好机会,可是全军只得到按兵不动的指令,白白坐视良机逝去,许多将官憋屈抱憾,纳闷一向英明的主上此番为何当机不断,只有少数亲信重臣了解原因,他们的国君身中剧毒,已在死亡边缘徘徊三日。
商荣没能迈出父母相残的阴影,三日来寸步不离守在帐外,却始终不肯入内看望。周军营地东面有一座高岗,在王帐外举目可见,听近臣们议论,此岗名为“病龙台”,安营时就有人提醒这是不祥之兆,郭荣未曾在意,而今看来凶兆怕要应验了。
陈抟卜卦得一“旅卦”,主鸟焚其巢之像,深信天命的他束手兴叹,晚间将商荣叫到无人处谈话。
“国君今天对我说,他大限将至,必须安排好身后事才能安心瞑目。现今太子年幼,朝中又无万全之人可以依托,若权戚趁机干政,酿成朋党之祸,国家必会动荡,他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你是他的长子,精明有为年富力强,他希望你能认祖归宗,好将社稷托付于你。”
商荣心中矛盾重重,当时不置可否,陈抟怕他不应,求广德大师帮忙劝导,广德恳请商荣以黎民安康为念,挑起这副重担。
两天后,国君陷入弥留,将文臣武将召至帐前,对官员做出了重大调整。封范质、王溥为丞相,参知枢密院事,封赵匡胤为检校太尉兼宋州节度使,封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平章知事。分散这几位首辅大臣的权力,让他们相互监督制衡,以便平稳度过皇权交替的特殊时期。
群臣来之前听说国君有要事宣布,赵匡胤领受官职后,一个秀丽挺拔的少年出现在王帐前,太监古兴安再次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迩安远至,敷天怀向化之心,道一风同,率土凛来庭之义,惟尊亲之戴、世笃忠贞。斯带砺之盟、庆延苗裔。
朕之长子郭宗范,乃朕与同门师姐商氏所生。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今封其为梁王,食邑十万户,加封摄政王,领太尉衔,待朕千秋后辅佐太子登基继位,总理朝政,百官当竭忠用命,勿负朕望。钦此。”
“郭宗范”是郭荣为商荣新赐的名字,昨日听医者们说郭荣至多还有两日寿命,不容犹豫的局势面前,商荣到底放下心结,以大义优先,同意接受生父重托。
众臣个个惊罕,郭荣验亲以来,商荣皇子的身份便在军中传开,获爵是意料之内,但是这册封内容太过隆重,圣旨排头一句分明是册立太子的规格,封号梁王,是要以京畿要地为其封地,再加封摄政王,领太尉衔,将朝政兵权都集于一身,等于架空新帝,独揽国政,与直接禅位有何区别?
郭荣颁旨完毕,遣散众人,将商荣召入王帐。几天不见,风华正茂的年轻君王被剧毒摧残得鹄面鸟形,身上皮肤都转为黑灰色,眼珠灰白无神,头发枯黄脱落,眉毛也几乎掉光了,像一块饱受□□的破布,不忍卒睹。
“荣儿,你过来。”
他用沙哑虚弱的声音召唤,只这一声就已使出全力。
商荣伤到麻木的心又刺进一根荆棘,在古兴安和赵霁的央求下慢慢走过去俯身跪倒在龙榻前。
郭荣挥手让余人都出去,这是父子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静心交谈,这几日他深思熟虑地规划,编选了最精炼的话语向儿子传递心意。天伦之情今生无分,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