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染红窗棂, 隔着乳白的帐幔望去,外间仿佛着了火。
商荣扭头, 下巴触到赵霁毛茸茸的脑袋,不觉会心一笑, 久违了的温馨感受洗涤心灵上的尘垢,身心都恬适了。他轻轻朝枕头下挪了挪,端详少年浸泡在晚照里的睡颜,那么安静乖巧,也不知道刚才放肆的疯劲儿从哪儿来的。
商荣明白这次越界又会引出难分难解的纠葛,可是不能否认,他很迷恋赵霁给予的温暖, 不管戒绝多久, 一旦重新拾起都会欲罢不能。
时光真奇妙,初见时的情形恍如昨日,当时几曾想过会与他建立如此深厚的羁绊?在李子沟出走的画面也犹在眼前,那会儿心若死灰, 又怎会料到短短数月后死灰能够激情复燃?
一切不可思议的转变都只能用缘分来解说吧。
大概是夕光太强烈, 赵霁的睫毛承受不住浓稠的重量,抖动着睁开,苏醒的瞬间他下意识向前摸索,唯恐落空。
商荣任他抓住自己,伸手抹去他腮边的泪痕,柔声说:“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赵霁太困倦才会睡着, 并非本意,好不容易才能和商荣依偎,他哪里舍得睡觉,赶忙用力抱紧。力度传递着恐慌,好像怀中人是晚霞堆积的幻影,会随着日落一点点消失。
商荣深知他的患得患失都是自己唬出来的,歉疚地回拥他,想说一些令他宽心的话。
“上官遥死了,你绝想不到莫松才是整件事的主谋,他故意宠坏上官遥,与丁阳合伙杀害唐震、纪天久,诱拐上官遥修炼飞头煞,把他搞成行尸走肉,以此来报当年的杀父之仇……”
这段故事让赵霁心惊肉跳,脑门渗出冷汗,中途好几次想发问,顾忌与商荣的约定,不敢讲话。
商荣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再装哑巴了。”
见赵霁仍怯生生的,又说:“上官遥死后‘苍狼’出现了,他的脸和声音与你一模一样,想冒充你偷袭我,被我当场识破,上次在开封定是他骗了唐辛夷。”
赵霁瞪眼结巴道:“那、那混蛋是谁啊?”
商荣说:“你以前推测得没错,唐潇是诈死的,那晚他用他的绝技‘无边落木萧萧下’攻击我,我一下子就认出是他。”
有了确凿的目击,赵霁激动地坐起来:“真是那王八蛋,他怎么能变成我的模样呢?”
商荣也起身说:“他肯定做了变脸术,把五官改造成你的样子,唐辛夷和你相处时间少,不清楚你的身体特征,才会被他蒙骗。”
沉冤昭雪,欣喜与愤怒交织于赵霁心田,捶头怒道:“唐潇害我们就罢了,可他不是深爱唐辛夷么?为什么欺骗他?那样做也会让唐辛夷痛苦啊!”
商荣叹气:“不灭宗都是群心智异常的疯子,莫松也是一边爱着上官遥一边狠狠折磨他,唐潇以前沉默寡言,那会儿我就觉得他心机很深,他的真实想法外人是猜不透的。”
赵霁恨道:“我要去找他算账,把他打成残废再押去唐门对质。”
担心商荣误会,忙解释:“我不怕唐辛夷记恨我,可不能让他迁怒你,所有事都是唐潇搞得鬼,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不能为恶人顶罪!”
商荣默默叹气,稍后说:“这些都不忙,如今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我辅佐耶律贤即位,接下来还要帮他处理政务,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规划整理。”
赵霁不赞成他为异邦效力,隐隐察觉他的企图,却又不敢多问。值得高兴的是商荣改变了冷酷态度,不再疏远他,并准许他亲近,破镜总算重新拼合,几时能消除裂痕还不得而知,他忐忑不安的等候,如同守护着暴雨前的宁静。
耶律贤将商荣视做头号功臣,封他为阿扎割只,这是地位仅次于枢密使的高级武官,对一个毫无资历的少年人来说,已是皇帝能破格授予的最高官职。
不想商荣上任后接到的首个命令竟与皇帝的婚事有关。
耶律贤痴爱萧绰多年,飞升后迫不及待向萧家提亲。一个家庭出了皇后,势必带来无上的荣光和利益,萧思温拥立有功,再做了皇帝的老丈人,俨如锦上添花,夫妇俩都一万个欢喜。萧伊兰、萧胡辇嫉妒得发疯,成天哭闹撒气,抱怨父母和老天将所有好运都给了小妹,恨不得抢过圣旨,自己去当这个新娘。
按说萧绰也该与有荣焉,可她非但不高兴,还明确拒绝这门婚事,一反孝道不愿听从父母的命令。萧思温很生气,觉得女儿恃宠而骄,深恐皇帝怪罪,在家不停威逼萧绰。
耶律贤倒是秉承以往的温柔,命公主夫妇好言劝解,莫要难为萧绰,后来实在劝不动,便让商荣这个师父出马。
事关终生,商荣理解萧绰不愿勉强的心情,并不打算做违心劝导。这天带着圣旨走入萧绰闺房,见这女弟子花容清减,眼中珠泪点点,不由得怜悯心起,站在对面迟迟不能发声。
萧绰驱散旁人,郑重询问:“师父,我知道您奉旨前来,您也希望我嫁给皇上吗?”
商荣迟疑片刻,轻轻摇头:“不,这是你的终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