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敏牵着鼻子走,早早向商荣说明实情,把他送回到郭荣身边,事态也不会演变成如今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回避是一种自欺,软弱比愚蠢更害人,通晓道理时往往为时已晚。
他俩正相对焦苦,近侍来报:“皇后娘娘求见。”
符皇后来送她亲手制作的家常小点,特别说明皇子公主们人人有份,都说好吃,一定要让父皇尝尝鲜。
她如此有心,郭荣自当桃来李答,亲自牵着她的手请她落座。
符皇后抬手示意宫婢们退下,王继恩事先得令,仍静静侍立在她身后,神色看来相当窘促。
郭荣见状并不阻拦,笑问:“梓童有梯己话要对朕讲?”
符皇后端贤微笑:“昨儿听了陛下的话,臣妾回宫参详许久,陛下能找回沧海遗珠是天大的喜事,可是皇室血脉来不得半点含糊。臣妾偶然想起前些时候听到的一些传闻,不能不及时报知陛下。”
她优雅地比个手势,王继恩缓缓进前跪下,一五一十说出九老洞内的壁刻和题诗。
郭荣还不知道商怡敏对蓝奉蝶的心意,王继恩不断开合的双唇像钳子一下接一下夹扯他的心尖,疼痛令他躁愤。
一股穿堂风刮进来,桌案上的纸张似乎承受不住皇帝的震愕?`怒,哗然间翻飞四散。
看他的脸变做生铁,符皇后自料占得先机,命王继恩退下。
“陛下,商怡敏与蓝奉蝶来往亲密,还写情诗相赠,二人的关系恐怕不那么简单。”
郭荣已猜出她的意图,隐忍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符皇后早做好万全准备,一丝不乱道:“臣妾怀疑商荣并非陛下的亲骨肉,而是商怡敏与蓝奉蝶的孩子。”
“一派胡言!”
郭荣拳击桌面,龙颜大怒震住了室内的乱流。
“商师姐怀孕时亲口对我说过,她怀的就是我的儿子!”
符皇后骤然起身逼近郭荣,她是天生的皇后,气势不逊真龙,义正辞严道:“除此之外陛下可有别的证据证明此事?”
趁郭荣语塞,计不旋踵辩论:“据臣妾所知,蓝奉蝶对陛下长怀思慕,而商怡敏又倾心于他,妇人擅嫉,或许她向蓝奉蝶求爱不成,转而生恨,便想以横刀夺爱的方法来报复蓝奉蝶,与陛下欢好并非出自真心,肚子里的孩子来历也值得深究。”
郭荣一颗心仿佛烧裂的木炭,每条缝隙都炸出赤焰,猛然站立,温润的面孔首次呈现鸷悍之色。
可是皇后的话犹如席天卷地的暗器难以逃避,当他听完商怡敏所做的那首小诗,多年前困扰过他的谜团顺理成章地有了答案。
他七岁那年拜入玄真派起便对商怡敏一见钟情,可这位美丽骄傲的师姐一直不太待见他,他默默恋慕她整整十年,以为相思无果,即将放弃时,商怡敏态度幡然逆转开始向他示好,不久便主动献身与之成其好事。
经过十几年淡化,他已从飘飘然的幸福中醒来,回忆与商怡敏相处的情景,不难察觉她事时的勉强,而她事后的冷淡更加清楚直白,就像思凡的仙女,偶然接纳误入天台的刘阮,凡念一了又变会无情无欲的模样。
“那时我再三请求她嫁给我,知道她怀孕后更迫切恳求,可她总是借故拖延,还不许我告诉家里人。她对我爱意淡薄我是早就明白的,难道跟我欢好也是一场骗局?”
郭荣头顶的血管化作凶猛抽打的皮鞭,脑中白光一闪,一方端砚已碎成粉末。
符皇后惊叫后退,躲避雷霆。
陈抟正藏身后殿,耳听郭荣失控,连忙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
符皇后立刻高声质问:“谁躲在后面?出来!”
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位青衫道士,仪容清癯,风度翩翩,可惜右眼皮干瘪下垂,已经盲了。
陈抟从容行礼:“贫道陈抟参见皇后娘娘。”
符皇后去嗔做喜道:“原来是陈抟道长,你是陛下的大师兄,哀家也当以弟媳之礼相见。”
说罢向陈抟姗姗一拜,笑道:“陈道长来得正好,哀家有事请教。”
陈抟本意是替郭荣解围,待皇后去后与他细说原委,不料竟被对方抢先下手,只好赔笑应承:“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符皇后看了看郭荣,对陈抟说:“道长不是外人,今日只当是家人聚会,咱们就像普通百姓那样说说家事。道长与陛下自幼同门学艺,想必了解他和商怡敏的事,前些天陛下将令徒商荣接来宫中,告诉哀家那是他的亲骨肉。哀家知道那孩子聪明能干,心中也欢喜陛下能得到这样一个好儿子。可确认皇子一事切忌草率,哀家想向道长求证,商荣究竟是不是陛下的血脉。”
此时陈抟也踌躇了,郭荣不顾礼数拉着他的手直奔后殿,将皇后撇在原地。
到了后殿劈头便问:“师兄,你告诉我,师姐和蓝教主的事是不是真的?”
陈抟像在开水里抓汤圆,接到这烫手问题只得哀叹:“继恩的话没错,我也看过九老洞里的壁刻和题诗,还曾当面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