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薄雾里漂浮着蜉蝣般微弱的低泣,白星河赤身**坐在地上,食指深深插入发间,粘湿的血液如同泥泞包裹着他,在风的吹晾下结成硬痂。
谢岚仰躺在他身旁,已气绝多时,脸部身体的皮肉被一块块咬掉,眼珠舌头不翼而飞,遭受凶狠穿刺的后、庭血肉模糊,阳、具也被生生拔掉,真正的体无完肤。
赤云法师无声靠近,一脚将这具破烂玩偶踹进淤泥堆积的河床。白星河知道恩师到来,转身扑入他怀中放声痛哭。
“师父,我真的丑到叫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嫌弃我!为什么我费尽心血也换不来别人的真情!”
赤云法师好像丝毫不嫌他污秽,将其搂入怀中,爱怜地抚摸他的乱发。
“色身香味触法,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六尘都是世人越不过的迷障,你莫要为那些庸俗的凡夫伤心。”
他右手探入左袖,取出一张崭新的人、皮、面具亲手戴在白星河脸上,那不久前惨死在他手中的美少年活了过来,无限悲痛地望着他。
他捧住这张脸,仔细端详作品是否有瑕疵,慈祥的微笑恰似春雨落进白星河心中的焦土。
“你是为师最钟爱的弟子,不准自暴自弃,等为师实现宏愿,就再没有人敢嫌弃你了。”
大动乱平息后,诸天教在苗疆全面捕杀黑风谷逆党,剑河城也开始了修复重建工程,从锦屏山返回的第二天晚上,穆天池接到蓝奉蝶召令来到总坛他日常会客的小花厅。
门口没有守卫,室内微茫的烛火轻轻摇曳,随之浮动的还有那熟悉的暗香。
仅仅因为紧张,穆天池就已汗流浃背,预感蓝奉蝶会再下驱逐令,他脚底生根挪也挪不动。
蓝奉蝶觉察到声息,轻声唤道:“你进来吧。”
穆天池迟疑数息,艰难地拔腿进门,每一步都踩不踏实,好像随时会一跤跌入地底。
蓝奉蝶背对他站在屋子东南面的窗前,仰望着黑沉的天幕,修长的身影被清冷的暝色修饰得单薄寂寥,宛如风中的瘦竹。
“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你再走近一些。”
奇怪的命令像鞭子驱赶穆天池的心跳,举前曳踵地来到了距离蓝奉蝶五步远的地方,看他慢慢转身回头,霎时忘记呼吸,不料这次惊艳都成了惊恐。
美若天人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和乌比古一样,扭曲变形的狰狞丑面。
穆天池惨叫跌坐,感觉摔进了冰河,体内每滴血都被冻住了。
“教、教主…你的脸……”
蓝奉蝶浪恬波静地俯视他,眼神还保留原有的神采。
“看我变成这样吓坏了吧?我中了蛊王的毒蛊,容貌尽毁,今生都不可能恢复了。”
穆天池心如刀绞,震惊、悲恸、恐慌、疼惜多种表情杂糅冲突,一个八尺大汉瞬间成了泪人。
蓝奉蝶弯腰靠近他,语气里混入嘲讽。
“怎么?对着现在这张脸,你还会痴迷吗?”
“我……”
“怕成这样,已经开始厌恶了吧,说到底你只是被我的色相吸引,如今我已失却锦绣皮囊,你该死心了。”
字字句句都是刀子捅在穆天池心窝,他爱蓝奉蝶就像爱佛一般虔诚,即使从莲台坠入地狱,也不改痴心,右手二指倏地戳向双眼,想挖住眼珠证明心志。
蓝奉蝶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格挡,扭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撕掉面具。
“教主,你……”
屋内的光线立刻强了几分,穆天池惊讶呆怔,炫目得几乎睁不开眼。
蓝奉蝶气恼地起身坐到太师椅上,詈斥道:“你这蠢和尚真真气人,要做这种混账傻事就先离开诸天教,别给人添堵。”
穆天池心慌意乱,卑微告解:“教主,属下真心追随,哪怕做您的奴仆也乐意。”
“哼,你乐意我可不乐意,再说你的真心与我何干?凭什么让我迁就你?”
蓝奉蝶冷笑着接连吐出带刺的侮辱,很多都是穆天池从没听过,更没想到会从他口中道出的刻毒话,自觉是一棵碍眼的杂草,被他踏在脚底踩了又踩,心肝肚肠都成了烂泥。
剧痛焚心,燃起冤屈悲愤的烟,他忍不住扑上去按住蓝奉蝶的肩膀,颤声吼叫:“我为你抛弃了一切,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激出他的狂态,蓝奉蝶重回平静,心情也变得轻松,这类人惯用可怜柔弱的姿态逼他负疚,他再也不会让他们得逞,收起辛辣讽刺,严肃质问:“是我让你背师出逃的么?”
穆天池眼神一抖,亢奋的语调回落下来:“不是。”
“是我让你易容装丑八怪的么?”
“……不是。”
“我有让你来诸天教么?”
“……没有。”
“我可曾逼你做过什么事?”
“……不曾。”
几番对答好似重拳连击,打得穆天池丢盔弃甲,看他羞惭无地,